“有话说话。”詹淮秋说。
吴晓峰收起贪食的嘴脸,脸上臊得慌,又小声说:“只要你在旁边,我就很难冷静。”
詹淮秋不咸不淡的哼哼:“那一会儿你就支棱着小帐篷陪我下乡走访吧。”哦不,是大帐篷。
一直觉得后面俩人在不停窃窃私语的小唐终于忍不住了,调侃道:“詹律师,你俩聊什么内容呢就不能让我和老范听听?”
詹淮秋嘴角一弯,云淡风轻道:“小吴跟我咨询点私事,你问问他介不介意分享?”
“介意,这是我的秘密。”吴晓峰马上说。
小唐噘着嘴不服气:“你的什么秘密能跟詹律师讲就不能跟我们讲?”
吴晓峰说:“小唐,我给你吃了那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吗?”
小唐见好就收,捂着嘴挤出几个字:“那下次,北海道吐司。”
吴晓峰脑袋上的伤口拆线了,光头也浅浅长出一层青皮,极短的发茬儿衬的他五官更加立体,看上去少了些轻浮,多了几分狠戾,加上结实高大的身型,远远一看是挺赏心悦目的,但别开口说话,一说话就见光死。
詹淮秋觉得他傻得可以。
他们头一家去的就是村西的孟大海家,这家人是最难缠的,拉拢了十来户人家抵死跟政府对着杠,到处造谣号称官官勾结联合占用私人土地,乡政府和村委会领导多次来他家做思想工作,好赖话说尽,但孟大海就是油盐不进,说他家化粪池被填了,以后用什么浇地施肥,这块损失怎么补偿,诸多借口说来说去也就一句话,资金补偿不到位。
刚开始跟他家统一战线的十来户村民现在大部分也签字同意了,就剩下几户钉子户,只要孟大海家解决了,其余的也就好说了。
临下车时,老范说:“孟大海就是个烂皮蛋,一辈子混不吝的,一年前他的电三轮停在村委会附近被偷了,死活要村委会赔给他一辆新的,扯什么正是因为内治不严才会导致村委办公室门口公然出现非法偷盗行为,然后接下来一个月都死守在村委会门口不走,村主任实在没办法,私人掏腰包买了辆新三轮给他。”
詹淮秋笑笑,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吴晓峰拉拉他衣服,叮嘱道:“等会儿你别跟孟大海争执,好好说话。”
“这应该是我跟你说的吧。”詹淮秋说着就敲响了孟大海家的门。
来开门的正是孟大海本人,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个头不高,身上却拧着常年劳作的精悍肌肉。
他一看又是乡政府这几个人,当下就显出不耐烦,手里抱着水烟筒吸了一口,问:“你们到底要来多少次?”
詹淮秋站在门边,端起专业姿态,娓娓而来:“孟大海,关于政府统一实施的老旧粪坑式厕所改造,我劝你还是配合工作比较好,这是政府行为,不用出一分钱就帮你们排管改造成水冲厕所,对你来说只有好处。就算你执意对抗,到时还是会来你家强制施工,既然避免不了,为什么不选择配合呢?负隅顽抗只会浪费你的时间和精力。”
多年的职业养成,詹淮秋已经形成条理清晰且咄咄逼人的表达方式,虽然他脸上始终挂着谦和的笑意,但说话的语气就是不容置否。
孟大海就是个面向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哪懂什么强制施工,他横在自家门口,大咧咧的说:“我也说过了,只要额外补偿三十万给我,那个厕所你们爱咋整咋整,会听中国话不?”
面对他愚蠢的漫天要价,詹淮秋忍不住笑了:“这三十万是怎么核算出来的,你给我说说,如果合理,我可以考虑。”
他就是有意刁难,孟大海也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了,只不过詹淮秋的居高临下用错了地方,他在写字楼可以跟对手阴阳怪气,大不了短兵相接舌战一番,但这里是黄土乡下,没人跟你唇枪舌剑,一言不合就直接上手。
孟大海抱着水烟筒,提高音量道:“你说话注意点,我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成天顶着政府帽子到处耀武扬威的人,我这人什么都不会,就会到处发疯,这点你们老范是深有体会的,”他瞟了一眼不作声的老范:“我的条件就是三十万补偿金没得商量,如果不答应,你们乡政府就等着永无宁日吧。”
孟大海多一眼都不想见到这些人,说着就要把铁门拉上,却被突然横出的手臂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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