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要也不是，推也不是。
“高兴傻了？”武帝嘴角一弯，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尖，那一刻，空气里都是梦境的味道，他朦胧中真觉得，自己被武帝看得如珠如宝。
“谢，谢陛，谢武公子。”他脑子混沌，荡着刚才那轻佻行为隐藏的亲近，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激动到语无伦次，敏锐的感知便悄然退去。
“我，我们……”苏归一微微红了脸，“去桥那边好不好。”他似乎暂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开始“放肆”起来，“我……”他吞了吞口水，“我想看那边串起来的花灯……”
商量的语气近乎乞求，怕被拒绝的怯懦源于深深的自卑。
武帝背对着一盏很亮的灯站在他面前，周围都晕染着温暖的光辉，而他捧着盆与他罪奴身份并不相称的名贵的花，缩在角落里仰望。
“好。二狗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武帝将这人的不安和沦陷尽收眼底，同时也大发慈悲地贡献了自己的温情，又将人肩膀揽住，慢慢往桥那边挪。
好容易到了桥上，苏归一看着一条河的星星点点，眸子也闪烁起来。
然而一个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桥上的人群就开始骚动。
苏归一听到有人大喊，“杀人了！”
紧接着就听到了破空的剑声。
武帝迅速放开苏归一，与刺客战到一起。温暖的大掌离开了肩头，苏归一蓦地有些不舍。
刺客由一人增至五人，此起彼伏的“扑通”声响在周围。小孩的哭声、女人的叫声、逃命的呼声，让一切都变得凌乱嘈杂。
苏归一紧紧盯着那个以一敌五的身影，眉宇里是化不开的担忧——
帝王出门怎么会不带暗卫，可为什么，为什么，暗卫还不出现！
终于，就在苏归一脑袋里那根弦快要绷不住时，武帝突然大吼一声，暗处的人倾巢而出。
刺客见形势不对，且战且撤。但没想到，一个刺客似乎发现了什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到苏归一身后，拿刀架住了他的脖子。
武帝瞳孔一缩，“放开他！”
“放了他，我们才是没命了。”那刺客把手上的剑压了压，血流从白皙的脖颈上流下来，滴到那盆君子兰上，把淡黄染成了朱砂。
苏归一被迫仰着头，直直地看向武帝的眼睛。
那眼睛里全是淡然，没有一丝惊慌。
“你们想怎么样。”武帝问。
“虎符。”刺客语出惊人，“我们要另一半虎符。”
“……”苏归一觉得，自己的命大概是快没了。他咧开嘴，真没想到，历经波折，最后会折在这种时候。
“虎符，我给你。”武帝从脖子上拽出一条红绳，扯下来握住，把那虎符展示给刺客看，“只是，”武帝朝苏归一看了一眼，“你要确保他的安全。”
这份恩宠始料未及，苏归一怔愣之间，虎符已被抛到了刺客手上。
“那便多谢陛下了。”刺客诡异一笑，众目睽睽之下，掐着苏归一的脖子一起向后跳下了河。
巨大的水浪平息后就再也没了一点动静。
被留下的另外四个刺客都已被擒，但当即咬破毒囊自尽了。
“去找！都去找！每一处都不要放过！”武帝扒着桥栏下令，方才的淡然都已不见，撕下了面具，露出了焦急万分的里子。
然而一直到天亮，河里都没捞出半个人影。
武帝揉了揉眉心，眼下一圈乌青暗示了主人的疲惫。
可早朝是不能误的。
他只得留下一些暗卫继续找，剩下的护送他回宫。
苏归一醒来时，发现痛苦的感觉格外熟悉。
一样冰冷的铐子束在四肢，一样膈得慌的冷铁，磨得腕部生疼。
“真没想到，陛下会为了你交出虎符。”
声音，亦是熟悉得很。
“不止是你，我也没想到。”苏归一颇为无奈，“你能告诉我，你们君臣到底在排什么大戏；而我，在这场戏中，又是什么结局吗。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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