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宠苏归一的度越发奇怪了,一天强过一天。
苏归一想玩秋千,武帝就把御花园的一棵歪脖子树挪到落梨院给他荡。
苏归一想吃烧饼,一国之君大晚上的带他翻宫墙去拦人家摊儿。
再后来,苏归一想听政,御书房里就多了道帘儿;
苏归一想看折子,武帝就大大方方把他抱在自己怀里让他看;
苏归一甚至拿起了御笔,武帝也宠腻地笑笑,握住他哆哆嗦嗦的手,把他随意说的玩笑话写成了朱批。
这些个露骨的试探,都像铁拳打在棉花里,陷进去了,出不来。明知不对劲,还要忍不住地沉溺,眷恋。
因为,平渡的怀抱,真的暖啊。
可是这“暖”,苏归一从无一日受得安心。
头顶上悬着屠刀,他却只能被动等待。
一等,就等来了一场“君臣失和”。
听说过萧铭与武帝大吵过一架,却不知这对儿“竹马”的关系,已经差到了这个地步……
苏归一被萧铭一脚从秋千上踹下去,还顺便收获了两个新鲜的称呼——“被操烂了的娼妓”以及“不知廉耻的婊子”。
奔来的武帝满脸疼惜地将他扶起,然后甩手给了他的大将一巴掌,“谁给你的胆子!再伤害他,小心项上人头!”
听闻此言,苏归一瞳孔缩了缩,嘴角抽了抽——这词儿夸张的……戏文里都不这么演了……
苏归一把自己当个看客,那君臣二人却偏要拉他入局一起演。
其实也算不得拉他。不过是萧铭发了疯要弑君,而他想都没想,赶上去挡了一刀而已。
捂着肩头的殷红,他自嘲地笑了笑——身体比脑子转得快,真滑稽。
弑君的大罪,武帝只让人打了萧铭二十杖就放人回去了。这戏演的,当真敷衍。
至于他方才受的委屈和伤,自是被轻飘飘揭过了。
不过武帝又送来了大量赏赐和山珍海味,衬得他这个罪奴,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
也对,他一开始,似乎就是个叫花子而已。
这日,武帝突发奇想,要带苏归一逛集市。
苏归一直觉有事发生,但看着武帝真挚的眸子,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们换了常服坐了马车来到最为热闹的西市,恰逢花朝节,人来人往的,苏归一又紧张的很,难免步子乱起来被撞到。
他身上受过大刑,似乎格外敏感,又刚受过伤没好全,被撞了几次后,就产生了幻痛,他情不自禁地捂住手臂“嘶”了一声。
武帝注意到了,下意识把苏归一拢进怀里。
苏归一诧异地抬头,撞进武帝眼里幽深的“寒潭”,被冻得一抖,又默默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
“呵。想什么呢,这么心不在焉的。被撞这么多次也不知道躲躲。”
武帝的声音很柔和,完全不像那双淡漠的眼。
“对,对不起。是我走神了。”苏归一没有抬头,只是唯唯诺诺地道着歉,“我会注意的。”
武帝的力量很大,他不敢妄动,只偷偷地把两人贴着的臂膀拉开些距离,被武帝松垮垮地圈在臂弯里,全身紧绷,小心翼翼地躲着人潮。
行到一处花市,虽仍是拥挤,但到底都是些停下来赏花买花的人,不似方才凌乱。
苏归一很快就被一株兰吸引。白瓣儿上晕染着淡黄,蕊如朝阳,淡雅,但透着蓬勃的希望。
低调和高调都“开”得恰到好处,苏归一眼睛都看直了。
这是一株不太常见的君子兰,他以前还心血来潮重金求购过,没想到无意中在这里遇见了。
“喜欢?”武帝问得温柔。
苏归一被惊得回了神,看了一眼武帝,对方的眼神仍是冰凉凉,没有真正的情意。
他摇摇头,“不喜欢。只是比较稀少,有点好奇。走吧。”
“这株,”武帝对那卖花小贩道,“我要了。”
苏归一转过去的身子僵了僵,还没来得及反应,怀里就被塞了那盆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