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二狗，长记性了吗？你那狗爪子，以后还敢随便碰朕吗。”武帝瞥了一眼苏归一的右手，问得漫不经心。
苏归一的笑容一僵，很快又恢复，低眉顺眼道：“回陛下，记住疼了。”
武帝不置可否，明知道对方故意只说“记住了疼”，回避了“碰不碰”的问题，他也没再追究。
“回落梨院吧，只要你不惹事，朕保你不死。”
苏归一抬眼看向武帝，看到林霜、覃公公都觉时间久到尴尬时，他才把头转到一边。
武帝被看得不自在，这人原本鲜活得很，现下倒似枯萎了一般，方才那眼神，也是毫无生气，让他没来由的不安。他忽然想要补偿，哪怕，让那眼里亮一点光也好。
“朕许你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武帝叫住准备回冷宫的人，给了恩赐。
“愿望？”声音果然有了生机。
“嗯。只要不过分，朕都可以满足你。比如你想打林霜板子报仇，朕也会许。”
无辜的林霜：“……”
“能不能……”苏归一其实挺烦心的，他怕被囚禁在落梨院见不到武帝了，见不到就解不了蛊，这个月他真的不想再疼。
“能不能让罪奴侍夜。”
侍夜与侍寝不同。
侍夜就只是像内侍一般跪在龙床旁边随时等待召唤。
武帝料想苏二狗不敢再碰他，嘴角一扬，“准了。”
武帝批完奏折回到寝宫，苏二狗已经在里头跪候了，穿的是内侍服，清清秀秀，低着头规规矩矩。
武帝心情大好，被伺候着拆下玉冠，脱了外袍，坐到龙床上。
宫人端来热水，刚要为帝王脱靴，“不用。”武帝朝苏二狗努努嘴，“让他来。”
苏归一本来低着头，忽而感觉几道热烈的视线到了自己身上，便抬头看看情况。谁知头一抬便触到武帝期待的眼神和宫人紧张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武帝方才说的“他”是自己。
他迅速膝行到武帝脚边，看着那龙纹靴，他愣了一下——好像这是第三次离这靴子如此之近。
武帝抬起脚，架到他腿上，“嗯？”
他回过神，为武帝褪去鞋袜，露出来的脚很白，比他的还白。
他抑制住遐思，捧着轻轻放进热水里，另一只亦如此。
然后他拿着帕巾轻轻地揉搓，力道适中，武帝甚是满意，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杀手洗脚这么熟练，嗯？”
是质疑，不过苏归一并无慌乱。
“杀手也有任务需要，会帮别人洗脚。”
别人……还有多少人……
武帝听完第一感觉就是不高兴，堵得慌，偏偏又没什么正当理由可发作，毕竟这话很合理。
“不洗了。擦干吧。”赌气的武帝只能让苏二狗干活，好像这就能消除他的不悦。
“是。”苏归一非常听话。
洗完武帝便只着中衣睡了下去，苏归一贴心地为帝王掖好了被子，而后退到一旁跪下，继续低头养神。
寝宫内的烛火都被熄灭，其他宫人悉数退了出去，门“吱呀”一声被关上了。
室内一片黑暗，苏归一眨了眨眼，熟悉的恐惧从骨子里冒出来。
黑暗与静谧相伴，武帝的呼吸声入耳，苏归一听到后，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
他悄悄地挪动膝盖调整方向，让自己朝着武帝，接着一直盯着自己想象中的武帝脸的位置，努力去分辨那或长或短的呼吸声，他的呼吸，也渐渐与帝王的呼吸同步。
不久，眼睛慢慢适应，能看清一些东西了，他才感觉到彻底的安全，把头垂下去盯着地面发呆。
先守夜守几天，建立了信任，再找机会提侍寝的事情。他是这样打算的。
武帝呼吸趋于均匀时，苏归一知道，猛虎睡着了。
隐约中他听到了哨声，难以忍受的噬咬疼痛就这么骤然而至。
苏归一紧咬牙关，双手搭在膝上，指甲陷进皮肉里。
忍了一盏茶，冷汗湿了中衣，额角也有水滴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不能……
今晚就破了规矩，会死……
他看着武帝，忍住内心的躁动。
苏归一继续忍。膝盖已被掐破了，右手使不上力，他便用左手掐右臂。
他疼，却不能发出声音，怕吵醒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