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
对着一个叫花子称“朕”,真的不会把人吓到吗?
武帝他到底是不是在装?
苏归一被这完全意料之外的反应打得措手不及。
听这话,他没认出自己?
可他的自称……
难不成是因为找到了与自己面容相似之人一时激动?
怎么可能……
他已然遭那般对待,又怎可能被如此在意……
脑海中百转千回。
等着回应的武帝失了耐心。
“呵,居然是个傻子。罢了……覃老,走吧……”
无人发现,覃老在看到苏归一面容的那刻,眼里精光一闪。
见武帝对此人失去兴趣,他才轻轻吁了口气,默默跟上。
苏归一回过神来时,武帝已走出了三五步。
他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顾不上仇恨,也没时间继续思量,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一下子又扑到武帝旁边抱住了他的腿。
为了让武帝相信他不是傻子,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疯狂摆手,又努力发出几个如破锣般的“啊”,让对方明白,自己只是说不了话。
“哑巴?”武帝惊讶。
苏归一点头如捣蒜。又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武帝,接着三度抱了武帝的腿,把脸贴上去蹭了几下。最后往后退了退,重重地磕起头来。
武帝有些恍惚。
这叫花子磕起头来不要命的架势,倒与那晚苏归一求自己时一般无二。
“想跟我走?”武帝终是看懂了苏归一的意思。
苏归一抬头,眼睛一亮,绽出一抹适时的乖巧笑,狠狠地点点头。
这笑,这乖巧,完全发自真心,灿烂得要命。
经历过地狱的苏归一,吃了这么多苦,对这转机,是发自肺腑的欢喜。
不管将来是要手刃武帝,还是被手刃。
此刻,被武帝理解了的他,真的很想跳起来大吼几声。
和武帝蜜里调油的苏归一,是克制的,是含蓄的,哪怕生气也只是打打机锋。
只是最后身份暴露被逼到绝境时,武帝才见过几次他歇斯底里的样子。
可眼前这个叫花子,像极了苏归一疯狂的那些时候——有种,不顾一切的“炽热”。
“好。我带你回去。”武帝抬起叫花子的下巴,细细端详,“确实像。但愿,不要后悔才好。”
这“后悔”,也不知是说叫花子,还是说自己。
武帝回宫后便将人交给了覃公公。
“把他洗干净再送来。”
局势未明,被强脱了衣服扔进浴池的苏归一,死死扒住池沿,瞅着覃公公,笑得露出了大牙,一副无害的模样儿,生怕对方让人把他淹死了。
“武帝没认出来你,您怕是有一肚子疑问吧。”
覃公公屏退左右,微笑里大概藏了有一斤刀片儿。
“您想混到武帝身边问清楚?”覃公公步步逼近,“老奴只提醒你一句,如今,方隅王座上之人,乃是新帝——苏燮,苏重九。”
苏燮苏重九???
听到自己的名字,苏归一心里一震,一个可怕的想法冒出来。
“别慌,您照照这池水,前因后果如何,相信您很快便能想明白。”
苏归一闭了闭眼,低下头,又默默睁开。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覃公公,笑得凄凉。
“是我父皇……”苏归一动了动唇,无声地说出了答案。
“太子果然玲珑剔透,只是可惜了……”
覃公公语气和蔼至极,“您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但要不要说出真相,说出真相的后果如何,老奴觉着,以您的智慧,必是门儿清的。毕竟,方隅新帝的画像,一月前可就送到武帝的案前了。”
覃公公一口一个“您”,看似恭敬,实则话里话外都是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