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归一发着高热，就被萧铭从稻草上拽起来，吊上了天牢房梁。
双臂被两边的铁环拉扯，脚尖全力踮起才能站稳，囚服的袖子自然滑落到臂弯处，露出的半截手臂感受着天牢嗖嗖的寒气，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苏归一的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脑子也迷迷糊糊，不甚清醒。
又长又重又冰冷的铐子垂在胸前，随着破空的一声鞭响，带起的哗啦啦丁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苏归一被突如其来的痛感打得醒了几分。他费力地睁开一只眼，瞅着瞧正对他用刑的人是谁。
“呵……我就知道……”看清了带着怒气的萧铭，苏归一了然，当然也没忘了嘲讽，“瞒着陛下来的？他……咳咳……若知道你对我动用私刑……定……呜呃……”
话没来得及说完，萧铭就用鞭子回答了他的嘲讽。
“就算他知道了又怎样？我直接把你打死就好了。他又不能让你起死回生。”萧铭阴恻恻地吐出凉薄之言，听得苏归一心中一惊。
“你若杀了我，陛下不会放过你的！”苏归一没料到萧铭这么疯，想也不想，就拿武帝出来威胁对方。
“据我所知，陛下对你，也就是欣赏加点宠爱。”萧铭把鞭子浸在盐水里，洗去上面的一点碎肉和血沫，而后在空中一摔，抖掉多余的水珠，呼啦一声又招呼到犯人身上。
“可他首先是武帝，然后，才是喜欢你的人……”萧铭歪头一笑，甩手又是一鞭。
苏归一被打得全身炸裂般得疼，但他却还是匀出了脑子，理解了萧铭的言外之意——武帝会以大局为重，会原谅一个杀了男宠的国之大将，然后才会为这个男宠伤一点心……
“不……不会！！！”苏归一咬着牙，一边忍下鞭伤带来的痛苦，一边努力让声音听上去没那么狼狈，“你想错了，他待我是不同的。不，同，的。”
萧铭也不辩驳，哼笑一声，刷的又是一鞭甩上去，还特意附送了加倍的力道，把苏归一打得脚下一软，全身力道压在了手腕上，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咬紧了牙关，沉寂下来。
“好。不同就不同吧。我说过，把你打死……”萧铭右手抡过去一鞭，才接着说，“就好了嘛。”
“你……呃……这个疯子……”话说到这份上，苏归一自然知道，再任由萧铭这样打下去，自己就是个死。他刚准备运气挣断铐子，就听到牢门外的一声怒吼：“你们在做什么？！”
做什么？
苏归一偏了偏头，这话问得，有点意思。
明明是他在被武帝的心腹大将欺负，却连带他也要被质问。
但平渡总归是来了。苏归一微不可察地吁出一口气，放松下来。不用鱼死网破最好。
他微微垂了头，闭上眼，等着武平渡进来，进来摸着他的脸轻声安慰他说——没事，别怕。
然而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预料中的安抚。
武陵进到牢房后，空气沉默了须臾。萧铭没有再动手，只提着鞭子和武帝对视了一会，彼此心照不宣。
苏归一疑惑地抬了头，恰好瞧见眼前这对君臣默契的凝视。
不知怎的，他心里空了一瞬，酸涩之感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慢慢涌出来。
武陵走到苏归一面前，撩起他额前的碎发，帮他别到耳后，深吸一口气，叹道：“何必呢。都说出来，嗯？”
苏归一的体力已在耗尽的边缘，没有听到想听的话，他更累了。他只看到武平渡的嘴唇在动，耳朵里却满是尖锐的鸣叫——他听不清。
“说出你的真实身份，你的一切欺瞒，朕都可以既往不咎。”武帝慢慢诱惑着，声音里俱是温柔，“可你若不说，朕，不介意，亲自对你用刑。”
苏归一没听清武帝前面说的什么，但他福至心灵的，突然听清了最后一句。
亲自……用刑么……
武帝大概还不知道，苏归一刚刚底气十足地和萧铭说过什么。
苏归一只觉好笑，他下意识地就看向了萧铭。不出所料，萧铭嘴角的嘲讽明晃晃。
苏归一又重新对上武帝的视线，他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温柔和怜惜，也看到了坚定和动摇。
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