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晚上,叶沫燃一直都在做着同一个噩梦。
梦里,是一个昏暗的雨天,一辆京字牌照的黑色小汽车急驰而过,侧翻入防护栏断裂的盘山路。
鲜血缓缓从变了型的车门缝隙中渗出,染红了尘土飞扬的地面。
天空中乌鸦盘旋,漆黑的鸦羽被雨水淋湿,目光凶狠,喉咙里不停发出寓意着不祥的嘶哑叫声。
画面一转,阴沉的盘山路又变成了一座黑白色的烂尾写字楼,钢筋水泥乱石间,躺着一个男人,男人的胸膛处直直插着一把生了锈的钢刀。
死白的脸色和僵硬的躯体昭示着他早已没了心跳和呼吸。
叶沫燃想靠近,然而他就像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画外人,没办法发出声音,也没办法动作。
刺骨的寒冷一点一点地蔓延上来,直到将青年紧紧地包裹住。
叶沫燃觉得他马上就要被冻死了,于是不再做徒劳的挣扎,慢慢地闭上眼睛。
大脑保护机制触发,将他从梦中惊醒。
叶沫燃心如擂鼓,缓缓在床上坐起来,满眼茫然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出了很多冷汗,甚至于洇湿了睡衣后背的布料。
梦中那股冷意的源头很快就找到了。
叶沫燃的目光落在窗边那扇大开的窗户上。
屋里太热,他就把卧室的窗户打开通风,结果睡觉之前忘记关了,所以才会这么冷。
确实很冷,叶沫燃发现他露在外面的手脚和脸蛋全都被冻的通红。
他不怎么耐烦地下床走到窗户边将窗户关上。
屋里的气温渐渐回升,叶沫燃感觉头有点晕,但他以为是起猛了的缘故,并没在意。
手脚并用地爬回床上,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
——
叶沫燃是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被一阵舒缓的电话铃声吵醒的,他烦躁地摸到手机。按下接听键,一开口那沙哑的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更别说电话对面小苏介绍来的众合律所新前台言幼小姑娘了。
言幼咋咋呼呼地问:“小燃哥,你这是吃鱼被鱼刺卡脖子了?”
叶沫燃:“……”
“滚蛋。”
叶沫燃原本想像平常一样笑骂两句,忽然喉咙口一紧,就像有人拿着根羽毛柄一刻不停地在那戳,又疼又痒。
控制不住地一连闷咳了好几声,叶沫燃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探出半个身子翻出床头柜的抽屉里放着的测温枪,对着自己的额头来了一下,一看。好嘛,三十八度六。
叶沫燃哑声叹了口气,对电话那头道:“我昨天晚上着凉了,现在有点发烧,帮我和郑思源说一声,估计得下午才能去律所。”
言幼听着叶沫燃的咳嗽声确实不似作伪,语气放缓了许多,叮嘱道:“那小燃哥你记得按时吃药,好好休息,要是实在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去医院。”
叶沫燃:“谢——”
“嘟——嘟——”
还没等叶沫燃礼貌性地和她道声谢,言幼风风火火地就把电话挂了。
叶律轻轻摇了摇头,默默在心底吐槽,这丫头脾气可没有小苏好,尽职尽责到令人发指,现在已然成了郑思源派来监督他的得力干将。
叶沫燃很喜欢吃甜品,相应的,他很讨厌吃药,家里也没有囤药的习惯。
所以,他第一时间不是去找药,而是去浴室冲了个温水澡,洗掉满身粘腻的冷汗。
冲过澡之后,叶沫燃勉强恢复了一些精神,撑着虚弱无力的肢体换掉被冷汗洇湿了的床单,便又趴回了床上继续睡。
——
再一睁眼,时间跳到了晚上六点多。
这次,叶沫燃是被嗓子疼生生给疼醒的。
他想爬起来找水喝,但头晕目眩的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
双脚甫一落地就像踩在了棉花上,一个重心不稳,便摔在了地上,膝盖都磕青了一大块。
这一下很可能磕到了骨头,痛的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叶沫燃坐在地上,艰难地从床头柜上摸索到手机,想给郑思源打电话。
然而脑子晕晕乎乎的,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