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周围的雾更浓了,有种要把整个学校包裹的趋势。空寂的校园荒无人烟,墙上长满了参差的杂草。
广播突然响了起来,是上课铃,年久失修的喇叭刺啦刺啦的响着,像是接触不良似的,曲子还没播完,就陷入了一片沉寂。
唯一打破沉寂的只有楼上的脚步声。像是被人牵引着一步一步往前走,男孩静静地闭着眼睛,以一种怪异的姿态向着校舍的右边走去。
背后的黑水越积越多,和它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梆子的声音响了起来,被输入了规定的时间一样,分毫不差的执行着打更的命令。粗嘎的声音不停地喊着一句话——平安无事。
走廊上空无一人,男孩的前进路程畅通无阻,很快就停了下来。
不知不觉,男孩已经“走”到了一扇被红色幕布遮蔽的大门,右上角挂着木牌,写着“舞蹈室”三个墨迹不明的大字。
男孩静静的立在门边,而身后的水迹漫上了门边,从门缝里挤了进去。门被一股大力“吱呀”一声推开了,红色的幕布无风自动,静静地飘荡在门外。
梆子“当”的一声巨响,大门重重地合上了。打更人转了转灰色的眼珠,盯着眼前的男孩,他已经将祭品送了过来,到时候只需要坐等时机。
仔细看,舞蹈室内的一面全是落地的镜子,而正对镜子的是一堆上下铺形式的破旧学生床。床上的栏杆上满是污垢,而许多的床沿都散落着白色的纸钱。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骨骼转动的咯嗒声,打更人身上的黑水流的更多了,他恐惧地化成了虚影,钻进了身后的镜子里。
偌大的舞蹈室只余男孩一个人。
十余张学生床上,有一张的下铺团着一层满是污垢的被子。当男孩毫无意识向着床边走近时,被子动了动。
微风吹过,撩起红色的幕布,一缕月光透了进来,照亮了镜子。
一群高矮不齐的黑影在镜中躁动着,他们的身影像水一样模糊没有边界,抖动一阵,像被石子惊动的水面一样泛起波纹。
“咯哒咯哒。”
那一团被子再次动了动,镜子里的黑影沉寂下去,镜子又回归了原貌。
一顶红色的盖头静悄悄的爬出了被子,舞蹈室里被阴冷包围,光线再也穿不过红色的幕布。
当男孩离床仅有五米远的地方,盖头下有了人。
不错,有了人。安安静静地端坐在学生床的下铺,红色的绣花鞋踩在满地的纸钱上,瘦削的手指上用凤仙花汁染得红红的,两手交叠着放在腿上,等待着。
男孩没有意识,他像被牵引的木偶一样,一步一步向着新娘靠近。
还有四米,新娘站了起来,伴随着他的动作,咯哒咯哒的声音更响了。
男孩再次拖着步子走着,一步。
新娘向着男孩走过来,一步。
白色的纸钱从新娘的脚下向着男孩那边蔓延,等到两人相对走到了面对面的距离。红色的烛火亮了起来。照亮了新娘头上的那顶盖头——绣着两只羊的双羊盖头。
男孩的脸色格外苍白,而脚下的纸钱却像不停地吸着血似的一点点被染红,开在脚下的花一样。
好烫,浑身烫的好像要烧起来,沉重的黑暗被一缕金光刺破,我猛地睁开了眼。入目的便是鲜红色的双羊盖头。
头剧烈的痛起来,我颤抖着后退一步,破碎的片段潮水般涌进脑袋。我咬着牙一把掀开了眼前人的盖头。
等看到新娘真实面目时,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营养不良的瘦削脸蛋,倔强的总是拧在一起的眉毛,经常被人嘲笑的小巧嘴巴······除了灰色失神的眼珠和满脸的血污,这眼前的,不就是我吗?!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白色的纸钱洒满了地面,而我脚下的纸钱,片片血红,一朵朵的开近了镜子的周围。
黑色的脚印迅疾落了上去,密密麻麻的向着我逼近。全身烫的几乎麻木,而从刚刚开始,我的脑袋便一直混沌不清。
在一个黑色的脚印落在离我最近的那片红色的纸钱时,我感到一阵窒息,落入湖水的窒息。
“吉水哥,吉水哥,怎么了?”我呛咳着被吉水一把拉了起来,他面色沉沉,不说话,只是用力地拉着我的手,朝着后山的那条小路上跑。
背后亮起了光,后面响了句“他们在那儿”,噪杂的人语声响起,是我平时熟悉的那些声音。
吉水哥的眉头皱到了一起,拉着我跑的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