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笺不太擅长去描述他那一刻到底是什么感受。
只是压了一个晚上的情绪没有因为生气和拍打而发泄，却因为简陋的火苗瞬间一滴泪沿着脸颊断线似的摔了下去。
闭眼许愿，火苗被吹灭时，昏暗的深巷彻底看不清两个人的身影。
季笺整理自己整理地很快，在黑暗里几乎不留痕迹地抹掉自己脸上的水痕，却被闻椋压上来，抵在墙边狠狠吻着。
闻椋对他强撑着的状态并不喜欢，黏腻含混里似乎是想要不断告诉他——你看，即便我们被人看见了，也依旧会在一起，再不是以前被带走后就在不会见面的境遇了。
那时候他们只是学生，无法洗去的是违背纪律，所以挣扎不得，任由轨迹生生错开。
但是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坐在车上时季笺都有些恍惚，望着不断向后迅速掠过的路灯，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家。
季笺手里被塞了临时买来的熟食，坐在餐厅里，隐约听见闻椋在书房拨电话。
对方是美国Snow公司的明总，闻椋原本计划早上八点飞美国，但是已经决定往后再推几天。
“Snow没有反击预案吗？”闻椋手搭在桌面上语气不善。
明总似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能听出浓重的疲惫感：“有啊，但基盛在Snow的股权还没到15％，所以我们触发不了。”
所谓的触发反击，一般来说是很正常的应对收购的防御手段，为了防止公司被恶意收购，像Snow这样的公司很早就会发计划公告，明确在收购方掌握本公司一定的股权后允许其他股东已更低价格去购买股权来抵抗恶意收购者的溢价收购。
但标准线还没到，明总无奈道：“基盛我一个打不过，我们是有合作的，Snow倒了，你的海外市场要倒一大半的。”
闻椋刚想开口，明总立刻又补上一句：“你不来帮忙小心我骂你见色忘义。”
“……”
闻椋沉默片刻，坦然承认道：“我确实要见色忘义，这边事情突然，我需要处理感情问题。”
明总：“……”
你他妈什么时候有感情了？
“收购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事，Snow不能倒，我会去帮你但大概要晚几天。”闻椋指甲轻点桌面，“十天后Snow和IBG先同时发公告反向溢价收购基盛。”
明总恹恹打了个哈欠道：“我这边公告已经拟好了，就等你们了。”
忽然又想起什么，明总一下惊醒过来：“不对啊，我记得以前你说过你和基盛……”
“IBG和基盛没有交易往来。”
闻椋听见门外的动静，抬眼站起身道：“我不是内奸，明总。”
“你别玩我，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可别糟蹋了！”
明总一定喝酒了，闻椋不想听他继续喊吵，“啪”得摁断电话走出书房。
季笺站在门外，脸上的肿痕还是明显，闻椋正要去找冰袋，却听季笺道：“你本来是明天要去出差的是吗？”
“不是特别急的。”
闻椋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冰袋贴到季笺脸上，“而且我想给你申请签证，去外面休两天假。”
季笺捂住冰袋靠在吧台上，垂眸盯着地板缝。
刚才接了凌邛的电话，季纬站在河边一根接着一根抽烟。
他一点也不想过去找他，因为季纬根本不给季笺和平谈话的机会，一巴掌不看场合不顾季笺的脸面扇下去，季纬就该想到季笺很难原谅他。
生病不是借口，但又成为季笺难以放弃的顾及的地方。
“我没时间休假，但这事儿跟凌邛没关系，不该让他整宿跟着。”
季笺放下冰袋从靠着吧台的动作直起身，疲惫道：“你也不用耽误工作，我去找他谈。”
夜深早就没什么人了，季纬沉沉站在路灯下，一团一团吐着烟雾。
斜长的影子拉在地上，河水“哗哗”的拍岸声不绝。
夹烟递到嘴边的手忽然一顿，季纬朝马路方向望过去，看见了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形。
他其实是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的，季纬怒极一时口不择言，甚至还动了手，现在站在河边冷下来却意识到当时发生了什么。
季笺站在马路对面并没有直接过去，路灯光亮以及宽阔的马路把两人迅速分割。
但季纬不认为自己的话有什么错，他切切实实把他认为和担忧的事情指出来，只要季笺找不到回答的方式那么季纬就永远有正确的立场。
家长父母一辈最爱说——我是为你好。
这话听烂了耳根，让太多人厌烦，季纬不会去这么说，但他确实是为了季笺好。
所以在这点上永远存在分歧，季笺的出现没有给季纬带来太大波动。
但他也很累，也不想去解释什么。
就像他不小心说漏嘴的众筹，实际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去让季笺听他的做什么，他只不过是纯粹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