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当年,自己的师父也并非一介凡人。
秋岱清楚自己拖着一身病气侵蚀的身躯,阻拦在裴苏面前,无疑是以卵击石。
但他的直觉也告诉自己,裴苏或许真的要离开他了。
不是短暂的离开,而是此生再也不见。
此后世间,纵然使他寻遍,也无法找见裴苏存在过的痕迹。
“好一对痴情璧人,双宿双飞。”
闻延寒露出一个嘲讽笑容。
他从头到尾便没正视过秋岱,只当他如尘埃般微不足道。
“我跟你走,莫要为难他人。”
裴苏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这也是他第一次抬头正视闻延寒那双奔涌着黑暗魔气的瞳孔。
“晚了。”
魔主装作有些遗憾地感叹道。
这时,一阵浓郁的血腥气息,忽然在裴苏鼻间蔓延开来。
滴答,滴答。
温热的血液正从秋岱胸口渗出。
那些血液原本只是缓慢浸湿了衣料,呈现缓慢向外扩散的模样。
等到闻延寒轻轻抽手,将那一根修长冰冷的,浸润着无数鲜血的手指从秋岱胸口拔出之时,更多血液在这时汩汩流出。
魔主以一根手指插入胸膛取人性命,就像是碾碎豆腐一般容易。
在那一刻,秋岱甚至连看清闻延寒动作的余地都没有,更别说是反应及时地从中躲开了。
这一指下去,在秋岱身上留下的不仅是那铜钱一般大小的血窟窿,连同他身上的所有经脉,都瞬间被闻延寒震碎。
正如同裴苏的师弟,当年在亲身历经魔修侵袭之时,所遭受的悲惨待遇一般。
静脉俱碎的凡人,就此也活不过数十息,无需忍受太多肉体之苦。
闻延寒甚至觉得自己仁慈异常。
……
秋岱这时很是痛苦。
死亡将近的痛苦,全身每一寸皮肉都在尖利叫嚣着疼痛的痛苦,视线逐渐模糊,意识也在为之消散的痛苦。
他眼中只能再看见隐约的,裴苏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呢,他漂亮的师父,向来矜持不为外物所动的师父。
今日居然为他而哭了。
温热的眼泪滴落在秋岱身上,与那黏腻腥气的血液混杂在一起,再也无法找见。
青年只能虚弱地躺在裴苏怀中,痴迷地尽力睁着眼睛,好在这时再看清裴苏一些。
师父,莫要再哭了。
失去血色的嘴唇颤抖着微微张开,却连一个字都无法发出声音。
闻延寒也震碎了秋岱喉部所有静脉,使得他连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都无法完整向裴苏言说。
往日白皙细长的手指,在这时也尽是沾染了鲜红的血液,只能颓然地捧住青年的脸庞。
秋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侧过头去,以惨白的嘴唇轻轻贴过那血腥弥漫的手心,就此印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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