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越明烛坐在车板上,与云流雪一帘之隔,他面色阴鸷,心中怒意翻涌,却偏偏发作不得。
成化帝还对她抱有着新鲜感,自己能用一切手段,让她恐惧、痛苦。
但是不能真正伤害到她的身体。
心中的不甘愈发强烈,他转身又回了马车之内,无视了云流雪诧异的神情,俯身亲下,带着不管不顾的疯狂。
云流雪发觉到越明烛情绪不对,这个桀骜的美人外表狠辣,但其实内心敏感脆弱,情绪非常不稳定。
这样的人,极易动怒,却也极易动情。
她并不抗拒,像给巨兽顺毛一样忍耐着对方的侵略,让越明烛渐渐稳定了下来。
“怎么了?”
那一双清冷的眼睛带着几分柔和,在光线昏暗的马车里,显得有些含情脉脉。
越明烛哑声问:“你恨不恨我?”
云流雪想,你这样漂亮的人儿,我怎么恨得起来?你对我流一流眼泪,我的心都要化了。
“不恨。”云流雪想了想:“我想杀你,只是因为你是一个让人不敢放松警惕的人,我不想提防你。”
越明烛眸色复杂,将头抵在了云流雪的肩头:“你想杀我,是因为,你太看得起我了。”
他似乎嘲讽似地笑了笑:“真是可笑。”
不过,他转瞬就收敛了笑声,喃喃道:“也对。”
他不动她,哪里是怕成化帝发怒?
他分明是怕这没有心肝的女人记恨他,就像记着当日城门上的一箭之仇一样,翻来覆去地调弄他。
说什么他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他哪里比得上她。
“你说,那个狗皇帝让你把我弄回去做什么?”云流雪突兀地转移了话题,似乎是受不了这样暧昧的气氛:“是不是要封我做娘娘?”
越明烛脸色越发难看,掏出了自己的手帕,堵住了云流雪的嘴。
这人的手帕都是绵软的锦缎,还带着淡淡的香气,云流雪含着手帕,自觉含住了越明烛的脸蛋,也不气恼,笑眯眯地看着他。
越明烛越想越气,嘲讽道:“当娘娘?凭你的出身也配吗?琴棋书画你又哪样精通?皇上的眼光不会那么差的,你别做梦了。”
云流雪呜呜了两声表示有话要说,越明烛冷着脸又把帕子掏了出来。
“你们男人到底娶的是女人,还是女人的出身?”
她挑眉:“哦我忘了,你连男人也不是了。”
越明烛骤然红了眼眶,扭过头去不给云流雪看自己脆弱的神情。
云流雪脸色微变,连忙哄道:“我的祖宗,你别哭啊,是我说错了话,你接着说吧,我不出声了。”
黑暗中,越明烛隐晦地勾起了唇,留给云流雪的半张脸依旧是眼中含雾,带着泪意。
云流雪见状,轻轻叹息,柔声继续哄着:“好明烛,你在我心里,不比任何人差。”
“……真的?”越明烛眼角挂着泪珠,转过头来,下一秒,像是恼羞成怒了似的:“谁要你看得起!”
他又掀开帘子出了马车,唇角的笑意却止也止不住,殷红的唇像花朵一样在雪色的面上绽开,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
驾车的侍从也跟着笑了笑:“督主,您心情很好?”
笑意骤然消失,越明烛瞥了他一眼:“做好你的事。”
他看向远处,眉宇间又染上了几分阴郁。
皇帝真的要封她做娘娘?
她这样的心性,在那深宫之中,又能存活几日?
……
越明烛似乎真的急于带云流雪回去交差,马车日夜赶路,终于在一个黄昏时分,遥遥见到了顺天府的城门。
“原地休整,明日入京。”
越明烛把玩着一个精致的匕首,淡声吩咐。
他神情不变,耳朵却已经竖了起来,细细听着马车中的动静,呼吸声与心跳声缓慢平稳,想必那女人又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不禁咬了咬牙根,捡起了一个石子弹射到马车的车壁上,车内的呼吸声一滞,随即又继续睡了过去。
越明烛脸色十分难看,走到马车旁,猛然掀开了车帘。
骤然透过的日光刺目,云流雪眉头轻蹙,翻了个身,背对着越明烛。
“你倒是睡得安稳,就这样心甘情愿入宫了?”
听到越明烛的问话,云流雪声音清冷,全然没有睡意:“不然呢,不认命我又能怎么样呢?”
抓着车帘的手骤然收紧,越明烛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别想耍花招。”
云流雪也轻轻一笑,不再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