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云流雪睁开了假寐的眼,在月光下一双明眸冷如寒星。
藏匿于衣袖中的刀片终于将绳子彻底磨断,她屏住呼吸,突然发难,扑到了越明烛身上。
“别动。”
感受到脖子上的刀刃,越明烛身子紧绷,短促地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甘心入宫。”
“成化帝面慈心黑,我若此番随你入宫,他定然要废我内力,将我困于深宫。”
两个人的身体越贴越近,云流雪轻声呢喃:“我若不这样做,实在放心不下,你别怪我……”
摸到了越明烛腰间的匕首,她轻轻抽了出来,避开对方的要害,抬手刺入。
“唔!”
血腥味在马车中蔓延,云流雪沉声道:“督主,放我离开。”
越明烛艰难地看着云流雪,半晌,手脚因为血液的流失而失去了温度,他哑声开口:“好……”
马车外火光大亮,马蹄声与脚步声夹杂着逐渐靠近,很快,马车外面就有一个低沉平稳的男声传来:“越大人停驻在京门之外迟迟不入,陛下恐有变故,派顾某前来接应。”
越明烛面色大变,盯着云流雪隐藏在黑暗中的脸,想要分辨出她的神情:“现在,你还要走吗?”
“你早就料到了!”云流雪暗恨,但是一想到自己也捅了着狡诈如狐的太监一刀,便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越明烛无奈地闭上了眼:“你将人心想得太过险恶了,我何必多此一举。”
云流雪不肯信他的话,带着人出了马车,越明烛按压着伤口,病殃殃地倚靠在云流雪的身上。
一片火光中,顾均端坐于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包围的两人,沉声道:“云姑娘,放开越大人,随我等入宫。”
云流雪将手中的刀片更贴近了越明烛的脖颈,划出一道血痕:“放我走,你们不要越明烛的命了吗?”
顾均神情冷然,似乎也没有将命在旦夕的越明烛看在眼中:“万岁只说要我带云姑娘回去,越大人的生死,与顾某无关。”
云流雪垂眼,越明烛喘息已经有些艰难,原本就苍白的脸色隐隐发青,若是再这样僵持下去……
这时,越明烛抬起眼,轻声细语地开口:“这不是我的安排……”
见云流雪面色不变,越明烛语气急促了些许:“云流雪,你为什么总是不肯信我。”
云流雪将他推倒在地,转身和顾均遥遥相对:“走吧,顾统领。”
顾均颔首,抬手示意下属将越明烛抬去救治,然后给云流雪牵来了一匹马。
“云姑娘,请上马。”
身后一阵风声掠过,“锵锵”的兵刃交接声响起。
云流雪坐在顾均身后,用刀刃按住了顾均的匕首,另一只手搂住了他精壮的腰身:“顾统领这是做什么?当着这么多御林军的面,我还能伤了你不成?”
顾均肌肉紧绷着,警惕着云流雪的动作:“云姑娘,还请自重。”
纤细有力的手隔着胸前的衣料游离着,让顾均几乎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他捏住云流雪的手腕,却被对方躲过,两人在马上你来我往地交起了手来。
“怎么?顾统领的身子金贵,我摸不得?”云流雪冷冷勾起了唇,故作不慎,跌入了顾均的怀中。
顾均的手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狠狠一颤,似想将人扔下马去,又顾忌着皇命在身,不敢妄生事端。
“顾统领,可有妻室?”云流雪戏谑地打量着这人红透的耳根,伸手大胆至极地捏了捏他的胸肌。
掌心的肌肉跳动了一下,搂着人的手飞快撤离,将云流雪扔到了地上。
见女人坐在地上清朗一笑,顾均脸色越发紧绷:“云姑娘,万岁还在宫中等候,你再不配合,休怪御林军不懂怜香惜玉。”
云流雪道:“你将我摔到了马下,还谈什么怜香惜玉?”
顾均眉头轻蹙,英俊刚毅的脸上显露出几分为难,他缓声道:“得罪了。”
一旁的御林军拿着绳子上前,似想将人绑着带走,云流雪连忙爬上了马背,身手矫健的女剑客因为心急,动作略显狼狈:“还不快走!”
顾均唇角笑意一闪而过,冲拿绳子的御林军点了点头,打马上前,朝城门而去。
……
再一次回到皇宫,云流雪往桌边一坐,冲门口守卫的顾均道:“顾统领,我的佩剑可否还来?”
顾均冷硬的声音便传来:“云姑娘可以亲自去问问陛下。”
云流雪皱眉:“这点小事你都做不了主吗?”
门口便再无动静,云流雪再问话也不见有答复。
但原本她也没有真心想要拿回佩剑,皇宫之中,能伤到她的寥寥无几,皇帝若真要杀她,就算有剑又能如何,她不是楼月迷,一己之力抵挡不住千军万马。
她只是觉得顾均的态度有些耐人寻味。
到了晨光乍露,云流雪在床上打坐,听到脚步声便悄然睁眼,正和门口的朱见深对上视线。
云流雪移开了眼,做足了漠视的姿态。
朱见深见状,轻轻眯了眯眼,负着手,脚步闲适地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