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神里绫人停下笔,他白日里简要地看了他的档案,教育程度不低,为了来找父亲漂洋过海,后来自己独立在码头讨生活。坚毅的性子倒是个习武的好苗,“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不过条条框框的琐规,今晚就先放放,闲暇时光不多,我更偏好轻松的氛围。”他起身去书架上翻找,“叫我绫人就好。”
托马嘴唇耸动着,最后还是不敢说出那两个字。他有些无措,干站着等着神里绫人发话。
神里绫人招招手,把他引到席上坐下,沿着先前的书签把诗集摊开,“我叫你来,是想问你两个问题。”他指着圈起来的词,“「戒指」是用来做什么的,「塞西莉亚花」又代表了什么?”托马凑过去看,是一首他没见过的诗。
「也许我爱你
自由的千风
不戴戒指的手
和从未送出,躺在盒底
的塞西莉亚花」
托马挠挠头,他心里有些隐约的触动,但他仍然不甚理解。于是他只是思考着神里绫人的问题,斟酌出一个合适的答案,“蒙德人结了婚,夫妻两人就会戴上戒指,大概是提示婚姻的吧。
“至于塞西莉亚花,吟游诗人都很喜欢写,是蒙德自由与坚韧意志的象征。”后面的那半句,是他从学校课本里直接背诵的。
神里绫人托着下巴,喃喃地着这首诗。轻盈的蓝发披散下来,落在肩头。堇色的双眸里映着烛光,像被揉碎了的星子。暖黄色的光线描摹着他脸庞的轮廓,稻妻人骨相柔和,融化在一捧月色中。
托马几乎醉了。连神里绫人唤他几次都没发现。
“莫不是看我看的痴了?”
“啊不是,抱歉,少...绫人,我我,”被识破心思的托马语无伦次,忽地又想起绫人方才的要求,慌忙改了口。
“呵,一点都不坦诚,还在我问话的时候走神,”神里绫人微微佯怒,细长的眼尾上挑,像狡黠的狐狸,“怎么罚你好呢......”
“有了,你学着小狗,汪一声吧。”神里绫人的少爷性子让他忍不住捉弄一下这位可爱的家仆,像对待宠物那样揉他的头顶。
托马感受着来自上方的温暖,兀的想到自己在神里家的经历。一处坚实的住所,干净的饭事,是他一周前从未设想过的奢侈。他哽咽地开口,眼泪就不住地流下来。
“哎,你怎么哭了。”神里绫人一时慌了神,他虽然每日研习书本,精进剑术,但他从来没学过,当他的玩伴突然流泪时,该如何安慰才好。他模仿着记忆中母亲安抚妹妹的样子,拍拍托马的背,又向上轻柔地抚摸他的发丝。
“唔...或许我不该让你模仿宠物的。”绫人想起教习老师说过,这种词有时会成为唾骂他人的用语,说不定托马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吧。他明明想和托马在休憩的时候平起平坐,但刚刚又一时忘了,把他当仆人使唤了。作为贵族子弟,犯下如此简单的礼仪问题,实在是不可饶恕。
“没有,绫人,不是...呜..”托马试图抑制住泪意,可是一开口,却忍不住哭的更凶。
他该怎么表达,自己数月来的经历?在海上饥不择食地翻找水手们的垃圾桶,码头边不分昼夜萦绕着的苍蝇,和双手被粗砺木箱磨出的痛痒水泡。在泥潭里摸爬滚打过后,如今却得以有一处栖身之所,这一切都让他无比感激,无比珍重。
他该怎么表达,他在说出那个字时,竟涌出一股久违的安心感?像是风雨中飘摇的浮萍,突然有了根;旅途中的游子,突然找到了非家却似家的归处。他贪婪地享受着绫人的抚摸,只有在这时,他才真切地感到自己在这片异国的土地获得了依靠。
他该怎么表达,他现在就想窝进绫人的怀抱,像一只乖顺的小狗,笑着把自己项圈的另一端递到他的手里?
他想说的太多,只能化作泪水,于这个被准许卸下家仆身份的夜晚,第一次在稻妻展现出与他年龄相符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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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条大人饶命啊!”被天领奉行关入审讯室的小混混大叫着,“我只是一时财迷心窍,鬼使神差,才会抢到神里家大小姐的头上的。大人行行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九条裟罗打断了他的废话,“你也是惯犯了。不仅偷抢成性,还设绊遣退码头正常工作的工人。证据都在这了,按律法,我们将收缴你的所有赃物,并拘留十日。”她排开一沓文件,双手交叉胸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别别别,可怜可怜我吧,不靠这些,我都没饭吃了.......”他喊着一些不成逻辑的求饶,往日压迫工人时趾高气扬的神情再也找不到一点。
九条裟罗厌恶地盯着他,碍于公务,她也不能宣泄自己的个人情感,“按道理说,只要你提供其他案子的线索,我们证实后会予以相应的减刑......"
小混混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猛地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眼里闪着精明的光。
“九条大人,您还不知道社奉行负责的,离岛的装潢一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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