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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囚】洒酽春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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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原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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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听。很顺口。

……多半是他之前拥有的东西吧,就像梦里的那些一样。漂亮的蕾丝领带、能映出人像的杯盏、握起来分量舒适的钢笔——提着篮子和水壶的下人们分花拂柳般为他让出一条路,礼服的燕尾翻飞着飘荡在身后——他抱着什么东西往前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道路两侧种满了王妃月季,水盈盈的花骨朵把他的衣角打得湿透,墙灯透过粉的紫的薰衣草花环折射出朦胧的光圈。

他既是第一人称也是旁观视角。男孩用白色绸缎系好的发丝光滑又柔顺。道路尽头红墙白砖砌着一座小屋,敞开的窗台上养着一盆粉龙龟背海芋,四周寂寥无声。他踏上青石摞起的台阶,鞋跟叩出清脆的声响,他一边推开门一边对里面的人露出微笑,嘴里喊着▓▓——

Omega从梦里醒来,口型停留在最后一个音节。外面天色大亮,估计内臣们已经到了,典狱长日理万机,现在应该正在地下的会议室里和那些老东西喝茶。卢卡撑起身,把脸埋在掌心里缓了一会,试图把梦里最后的两个字念出来:

▓、▓▓

不行。还是不行。

空白的记忆宛如被强行清扫的雪地。漆黑的裂缝横贯其中,那是他永远也无法凭借自身跨越的沟壑。据说失忆患者想起什么时总会头痛,但他没有,他始终没能迎来传说中叫人欲死欲疯的疼痛。他的前半生仿佛与塔耳塔洛斯的海水一起被封在了两千五百米厚的寒冰之下,没有任何声音能传达到那里、那里永远不会传来任何反馈,就算他放下戒心委身于人,求助与自己曾是旧识的阿尔瓦……也没有任何作用。

“没有意义。”摘了面罩的典狱长略显清瘦,唯有那双幽蓝色的瞳孔依旧对人施以压迫,“过去以现在为归宿,我劝你好好想想未来怎么在塔耳塔洛斯生活得舒服一点。”

——避重就轻、说了等于没说、完全没有任何线索的回答。

卢卡回想起来就满肚子气。当时的他还没看清这个人的本质,让这句话一下子唬住了。被吃干抹净的Omega在床上坐了一会,眨着眼睛问了句“和您吗?”

——Alpha忍耐不住的轻笑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真是服了,卢卡想,好想一头撞死啊。

“我说,不行。”

阿尔瓦抬眼,低沉的声音从面具下毫无波澜地传出来。

Alpha换了个姿势,让后背靠在主座宽阔的椅背上。他无意让局势紧张,因此特意放松了坐姿,“……也就是说,我持反对态度。诸君这下听懂了吗?”

“这是女王陛下……”

“女、王、陛、下?”

阿尔瓦冷笑出声,“冰主在上,大人敢再提一遍吗?”

四周俱静,忽然阿尔瓦身后的火炉中啪地爆出一声干柴炸裂的脆响。

他身周描摹着一圈凄厉的红色。典狱长挺直脊背,自上而下投落的视线威严又恐怖。桌上桌下的鬼祟都悄然缩回了佝偻的阴影里,有人挂不住脸,咳嗽两声之后开口辩驳,“……我记得您的职位也是女王陛下钦……”

“女王御赐、皇权加持、法典明令、银律议定……塔耳塔洛斯冰原监狱的负责人是我。如何处理罪犯不劳各位费心。”

他拿起身前的茶杯,淡色睫羽垂下一层晦暗的阴影:“卢卡,趁天还亮着把这几位大人送到渡口。”

站在门外的Omega推门侧身,比了个请的手势——他鬓角垂落的金色发饰在耳侧闪闪发光:“遵命。”

像他们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是个人就知道不能触了阿尔瓦的霉头——一个一个真是傻子。卢卡想,居然还敢用位置、用头衔这种无足轻重的东西来威胁塔耳塔洛斯典狱长。这几个人难道不知道从踏上冰原、与外界断开联系的一刻起,他们的命已经握在监狱手中了么?要臣、上将、就算是女王来了——有什么用?一定要和极寒比权力么?远水救不了近火,怎么总有人想来试试呢?

……会议结束时Alpha戴着半截面具,露出的眉眼也是冷漠又平淡的,卢卡感觉他不至于和几个老眼昏花的使臣生气,但是阿尔瓦当时的语气的确说不上好——Omega歪头思酌,钥匙在指尖转出几个圆圈。他身后的墙壁中传来呜咽的挣扎声,卢卡烦躁地压低了眉,抬脚哐当一声踢在要塞下围的钢板上:“……我没有典狱长那份修养。劝你立即闭嘴。”

“这是做什么?新来的犯人?……啊,上午的贵宾啊。”

诺顿勾上卢卡的肩膀,嗅了嗅他脖颈间传出的、混乱的味道。真正的狱卒把胳膊上挂的水壶放在地上,手套上挂着一层操劳的厚冰:“……得宠的当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安排?”

“等我消息。王都没要人之前先让他们归你管。不是说最近夜长风紧么?让他们修要塞。”

Omega垂眼捧起双手呼了口气,“别死就行。”

“能这么干吗?典狱长是这个意思?”

“……当然不是。”

卢卡已经往回走了几步,听到诺顿的声音又转过身来。

与冰雪相仿的瞳色让他看起来分外疏离。Omega歪头、嘴角微翘,微笑时露出锐利的小虎牙:“但是咱们已经这么干过不止一次了不是么?”

淡蓝色的流苏被走廊一侧烘出的暖气渐次吹开,层层被褥把监狱统一的硬板床铺垫出松软的弧度。稀薄的阳光反射在明亮的地砖上,典狱长拿起沙发上的娃娃放到一边,目光落在茶几上冒着热气的杯子里:“谢谢。这是什么时候的花?”

女孩捧着茶杯歪头思考,淡金色的发丝垂落在肩头,“大约是今年早春的时候那批物资里的。一送来我就感觉比往常的大一圈,后来翻书查到它叫金丝皇菊。现在已经晒得很好了,一朵就能泡一杯,很香的。您不尝尝会让我觉得很遗憾。”

氤氲的花香自钢与皮带的缝隙中钻入嗅觉,光是闻到就觉得心情轻松。Alpha摸了摸自己的面罩,示意他没办法摘掉这个东西,“我该回去了。有什么需要直接和外面的人说……尽量不要让王都的人看见您。”

“王都的人今天不是已经到了么。”

女孩垂眸,双手都放在膝盖上,指腹安静摸着袖口晶莹的蝴蝶装饰,“他们知道我还活着……我又给您添麻烦了。”

“……。”

阿尔瓦站起身,用权杖撩开了门口帘子上的流苏。他的眉目依旧是硬朗的:“不用这么说。”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还是喜欢从背后偷袭。阿尔瓦回到房间,顺手把锁舌拧下——身后尽量隐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伴随着一声藏不住的气音,他左肩猛地挂上了一个高一百七十五厘米的物件。柔软的发丝蹭上他的脸颊,两条蹬着靴子的腿顺势夹住他的腰,卢卡的半张脸都埋在他的毛领里:“哈,快招。”

Alpha只觉得好笑,“我又瞒你了?”

Omega不置可否,鼻子在他毛领里乱嗅,“什么东西这么香。”

“金丝皇菊茶……就是上次你说没用,让我找个小姑娘送了的那包花。”

“你真送给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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