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正在参加某个亲戚在酒店举办的婚宴。
还有崔瑀后面那个明显的空白是怎么回事??
再扭过头来,铺天盖地的“喜结连理”“天作之合”“永结同心”“白头到老”和各个陌生面孔上洋溢的灿烂微笑把身经百战的阁主惊得身子后仰。
陈念柏忙退了回去。
这就是民风开放的元国吗……
顺便我记得我明明只是纳妾来着。
阁主毕竟不同于普通百姓,再加上崔瑀只是个妾的身份,因而繁文缛节全免了去,只剩下个陈念柏刻意加上的妾本不配有的拜堂———陈念柏就是突然想看崔瑀拜堂是什么光景才生出的成亲的念头。不过虽然已免去了那些繁复的习俗,但陈念柏曾经攻略下的人物送来的贺礼堆满了屋子的一角,还是添了点像模像样的喜气。
清安阁修得气派,占地又大,陈念柏自己住的正厅前是一条不短的大道,正好让崔瑀走上一走。
崔瑀是临近中午来的,凤冠霞帔,一身行头又厚又闷,可惜用红盖头遮面,陈念柏在屋里凉快着,看不出崔瑀状态如何。不过他本来就把这个别人眼里的人生大事看得不重,纳妾也纯粹是想到了这个新玩法罢了,对崔瑀本人更妄称爱怜,因而瞧出外面热浪滚滚,也只是斜斜歪在圈椅里,好整以暇等人过来。
整个闹剧中唯一真切关心崔瑀状况的大概只有崔瑾了。她坐立不安,面上担忧遮不住,想去扶着又不敢起身,最后只能干巴巴伸着脖子看,像一只被拽着脖子的鹅。
陈念柏为了让崔瑾能同意这亲事当然她不同意也无所谓,只是陈念柏可不想应对两个歇斯底里的崔家人,用了点积分兑换了一些好感值,作弊把崔瑾的好感值给刷满了,所以崔瑾尽管潜意识里觉得怪异,还是欢天喜地地答应了。
崔瑀踏过门槛的时候陈念柏闻到了一丝很细微的血腥味,不过大红色销金裙让他看不出问题来,仔细思索才想到,崔瑀那可怜的脆弱的锁骨,大抵是支撑不住有一定重量的云肩。等人到了身边,陈念柏施施然站到他身边。他是比崔瑀高上一点的,倒是清晰地看见崔瑀始终笔直的腰终于不再像树那般挺拔了。
谁能想到自傲一世的崔瑀最后竟然是被一件衣服给压垮了肩膀。
拜堂时陈念柏刚弯下腰就听身边传来一声不易察觉的闷哼,于是轻笑着耳语道:“疼啊?”
可惜这红盖头把新娘子的脸遮了个严实,看不到表情乐趣就少了一半,崔瑀也没回应,只是起来时喘息声重了些。
等第二拜时崔瑀更是迟了一两秒才艰难抬起头来,陈念柏便好心免去了最后一拜。
洞房前还有崔瑾作为“女方娘家人”和崔瑀说话,他没错过崔瑀身体听到崔瑾声音时的蓦然僵硬。
从崔瑀视角看,自己妹妹突然和陈念柏站在同一边,甚至反过来嘱咐崔瑀好好服侍陈念柏确实足够让他震悚了。
如果他知道连他自己都可以在几秒之内就能瞬间转变心意的话,怕不是会把陈念柏当作夺人心魄的妖物。
好在——陈念柏到底稀罕他这个难得的乐子,把他个人的好感值系统给关了,只希望这乐子能延续得再长些。
崔瑀被侍女扶进了洞房,实际上就是阁主自个儿的寝殿,他听到关门声,便费力抬手拽下红盖头,厌恶地扫了一眼,任它飘落到地上。
他扫视一圈,房间没什么特殊的,跟其他每一个寻常的新婚洞房一样。
红烛,交杯酒,龙凤呈祥的帐帘,绣凤鸾的大红被褥,还有撒在上面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崔瑀无暇再去为这些东西的寓意感到耻辱,被云肩压了一个多时辰,他的整个肩膀都麻木酸胀,连带着两条胳膊都不受控制地抖。肉体的难受尚且无法排解,精神上的,就暂且扔到一边罢。
庆国的云肩本不重,是一圈垂云状的衣饰,但这款式他未曾见过,不知是元国这里的特色还是陈念柏故意找的,比他以前见到的都要硬而厚,就像飞檐一样翘起来,和将士肩上的相似。
进屋之后没有旁人看着,精神一放松,被压抑的闷痛就越发清晰,似乎一刻也不能忍受似的叫嚣着。可他偏偏现在两条胳膊连抬起来都艰难,更别提将稍重的物件取下来,最终只能选择躺下来,好让重量分散些。
陈念柏吩咐完事情,把那些贺礼看了一圈,才悠悠然回屋。进门时便看到脸色苍白、以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的崔瑀,笑意勾起嘴角。
听到动静,崔瑀脸扭过来一点,犹豫了一瞬,嗫喏地说了一句“我疼”,嘴唇就抿紧了。
“哪里?”陈念柏坐到床边,瞅了眼地上的红盖头,随脚踢到了一边,“肩膀?”他朝崔瑀伸出手,后者下意识要后退,被繁复的衣服和硬质的云肩挡住了动作,他不得不又说:“我肩膀、真的疼。”
“我知道,我给你摘下来。”陈念柏面上无辜,他一手扶着崔瑀后背,一手除去了折磨崔瑀良久的云肩,顺便趁着崔瑀此时还算乖顺,将外衣也一道脱了下来。
陈念柏把人半推半扶起来,让他重新回到一开始进屋子的姿势上,起身去桌边倒好酒,便握着两个酒杯回来。
酒杯间以红线相连,崔瑀的手哆嗦着,酒水洒出来湿了衣料。
“是害怕,还是真的疼?”
从大红衣袖中露出来的手和腕子分明该是有力的,此刻却连半抬着握一只小巧的酒杯都显得万分艰难,杯里的水纹放大了崔瑀肌肉的微颤,陈念柏佯怒:“看来是不愿意了?”
崔瑀身心俱疲,大脑被乱七八糟的想法缠绕成一团乱麻,陈念柏此刻却还要再填一把火,无疑治丝益棼,他随口急急地答道:“不是,……难受。”他想放下胳膊,一旦有了这个想法,胳膊更不听指挥,几乎是坠了下去,陈念柏这时伸手攥住了他。
崔瑀甚至在一瞬间生出了感谢对方的念头。
陈念柏笑得分外明媚,声音都似是极欢欣般:“那就是愿意了?”
不能说不愿意,可让他真点头或者开口承认也不可能,崔瑀被小小一个酒杯搞得烦闷,顿了一下道:“……先喝酒吧。”
【本章阅读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