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每晚能见面的时间很短,聊不了两句就要各回各寝,林温温每次都明里暗里地向他打听安全问题,林尧则乐此不疲地给姐姐分享他和季输的寝室生活。
真正发现福利院地下交易是在林温温的室友消失的那天。
福利院可能为了行事方便,寝室都是两人间,那晚也是领导带人查寝,几个老男人来林温温宿舍时上下打量她们的视线让林温温十分不舒服。
晚上睡前宿管阿姨给她们送来牛奶,林温温长了个心眼没喝,偷偷倒掉了,她直觉不妙,一夜没敢睡,结果凌晨两点多听到宿舍门被打开,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走到她室友床边,连人带被单一起裹了起来,室友喝了牛奶睡得很熟,林温温背对着他们,听到他们说下次再绑这个,吓得大气不敢喘。
直到人走后,她才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户翻出去,远远看见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宿舍门口,那两个男人把室友抱进去了。
第二天清晨,宿管早早地来到她屋里,通知她换个寝室。
“晶晶呢?”林温温紧张地问宿管,“她怎么不在宿舍?”
宿管很敷衍地说:“被接走了,昨天有人想领养她,半夜等不及把人带走了。”
撒谎。
但林温温没敢再问,她隐约感觉到打破砂锅问到底不会是一件好事,同时她明白,这家福利院有问题,她不能再待下去了,她得把林尧带走。
之后在机缘巧合下她捡到一部手机,当时手机还不算太智能,设不了密码,她躲到角落里偷偷打开,没想到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了惊天秘密。
活体解剖,器官交易,强迫少女卖淫……那些恶心血腥的图片被人当作荣誉的象征记录下来,她甚至在一段色情录像里看到了她失踪许久的室友。
少女惊悚的尖叫和男人粗鲁的叫骂叠在一起,身上长着无数肥膘的油腻男人压在室友身上……林温温没看完直接扶着墙吐了出来。
这不是福利院,这是一座人间地狱。
她找到林尧,简略了很多细节,告诉他这里非常危险,他们得尽快逃出去,林尧没有多问,对于姐姐他向来是言听计从,姐姐指哪他去哪,只在分别前问了一句,可以带季输一起走吗?
林温温第一时间没能给他肯定的回答,她知道季输对林尧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朋友,也知道留季输一个人在这会很危险,但两个人逃跑已经够困难了,再加一个她实在没把握。
可到最后临行动前还是心软了,她告诉林尧,可以带上季输。林尧并不知道这次行动有多危险,他只知道成功后姐姐和季输会跟他一起生活在外面,他给季输说的那些美好生活要成真了。
没想到临门一脚还是出了意外。
林尧住在三楼,他要跑到一楼厕所翻窗户出去,结果翻窗户时正好撞上宿管上厕所,大半夜的两人四目相对,都愣了几秒,季输一把给他拽下来,拉着就跑。
没过多久院里响起警报,一大批员工被迫从睡梦中醒来,到处找着林尧。
彼时三个小孩已经蹲守在垃圾站边,准备藏进去等着垃圾车来,而巡逻的红光越靠越近,最后一刻季输选择了留下,他说如果全都藏在垃圾车里,出不了福利院的门他们就会被发现,宿管应该只看到一个人,要留一个人来应付,这样至少另外两个今晚还有可能逃走,只要出去就有活着的机会。
可谁来当这个英雄?
季输说,他当。
林尧捂着嘴不敢哭得太大声,他抽噎着对季输说:“我会回来救你的,再等等我。”
后面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了,过完一整个寒冬,季输也没有等到林尧回来。
林温温一口气说完这些,喉咙发干,她喝了口水,看向林尧,犹豫地说:“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你记忆受损不是因为车祸,是受到巨大刺激后产生的自我保护。”
“逃出来后,你一直想方设法地要回去救他,但是太难了,我们去看过,福利院自从那次之后看守的就更加严密,根本进不去,你去救他就是自投罗网。”
“但你还是去了,你趁着我不在家,偷偷跑去,结果人没救出来,爬围栏还把胳膊摔断了,在医院躺了几天,我承认我缺德,我自私,但是我不想看你再不要命地为一个陌生人拼死拼活……”
说到“陌生人”时林温温心虚了,她不敢看向屏幕,因为再怎么说贺殊也是为了保他俩出去才留在那。
“所以我告诉你,季输死了。”
林尧:“然后我……”
“你疯了。”林温温说,“从早哭到晚,说不相信,我把福利院的内幕都告诉你,然后从网上随便找了几张照片糊弄,你才信,这件事对你打击太大,后来你昏了过去,醒来后就没再提过季输,我问过医生,医生说是一种自我保护。”
“我觉得忘了更好,记得那些只会让你痛苦,你也做不了什么,后面季输寄信过来,我怕你想起来,就偷偷扔掉没让你看见过。”
“没了。”林温温颓废地坐在那,“所有的坏事都是我干的,跟林尧没关系,贺殊,你就算是报复,也别报复林尧,他从来没想过要放弃你,是我骗了你,你别怨他。”
没人说话。
五分钟后,林尧按断了电话,他放下手机:“给我松开。”
贺殊往前站了一步,紧张问道:“你要走?”
他脑中绷着一根弦,林尧说的每句话都是尖利的针,快而狠地拨动他的神经。
林尧没理他,低头琢磨着要怎么离开这把椅子,铁链缠的太密,他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藏在最里面的锁头:“钥匙呢?”
贺殊依然没什么反应,像电脑突然死机,灵魂被人抽走了,单剩下一具躯壳跟他面对面无声交流。
林尧耐心等了他几分钟,就在他忍不住想再说一句时,贺殊动了,还是以很快的速度,他都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
“我们还有可能吗?”
贺殊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发抖,和去年假装救世主从天而降却看到林尧凄惨模样时的反应很像,不过那时候贺殊的害怕心疼是演的,现在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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