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完药,任溪喜欢把头轻轻靠在妈妈的背上,直到鼻腔里浸满药水味。额头上传来的温度和耳边淡淡的呼吸声是他安全感的来源。隔壁是男人醉酒后如雷般震天的鼾声,任溪抱着妈妈的手又紧了一点。
“小溪……小溪,妈妈想走了。”睡梦中任溪迷迷糊糊听见耳边传来压抑的低语声。
“去哪?”任溪努力睁开眼,但是困意像密不透风的网紧紧地缠住他。
“不知道。”有人在轻轻抚摸他的头发、眉毛和眼睛。
“那会带上我吗?”
任溪抓住那只手,把脸埋在里面,隔了很久很久,才隐隐约约听见一声,“不知道。”
自那天以后,任溪总是习惯性地从夜里惊醒,确定母亲还在床上睡觉,他才能安心回去接着睡。后来他干脆直接搬个板凳坐在门口,妈妈只要一出门,就一定会把他吵醒。
没等任溪为自己聪明才智沾沾自喜,一个巴掌就从天而降,扇得他头晕眼花。
“傻狗笑什么呢。坐在门口睡,是学你妈一样招客啊?”
男人一米九的身高,映下来的影子把任溪遮了个完全。嘴角叼根华子,手里勾了瓶快见底的啤酒,脚上拖着的人字拖已经被踩褪色了。
任溪瞪了他一眼,抱起椅子就躲回房间,熟练地把门上一个木塞两个铁插销全部扣上。
“跑,诶!学你妈好好跑!跑一次,我抓回来一次,看看腿打断了还能不能跑!”男人刻意拉高了嗓门,除了任溪,他有更想警告的人。
再然后……任溪只记得那天下课后家里没有往常的争吵声,甚至可以说安静得过头。对其他家庭而言平静的午后,对任溪来说却是不详的预兆。
推开门,鲜红的血迹一路从门口延伸到里屋。女人睁着眼睛躺在血泊里,胸前还插着一把水果刀。
任溪直愣愣地站在门口,他想大声尖叫但恍恍惚惚发现自己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跪着爬到了床边,把耳朵贴在女人脸旁却再也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呼吸声。
“妈妈,妈妈,妈妈……”不管男孩再怎么呼唤也没有人回应。
女人的眼睛已经没有了色彩和光亮,虚无地盯着天花板。
“妈妈你走好不好?”
“妈妈我不跟去了。”
“妈妈,我不想一个人。”
等街坊邻居领着警察到了现场的时候,只看见一个孩子蜷缩在母亲旁边,两个人都紧闭着双眼,仿佛是在睡午觉般安详。如果忽视满屋的血迹和女人胸前的刀柄,这画面竟然有一丝和谐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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