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李响就不会逼问我,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乳房,腰腹,臀腿,脚踝,小臂,蜿蜒着大大小小,深浅交错的,刚长出来的粉嫩新肉。越靠近那枚熟红艳糜的穴眼,未完全恢复的伤疤就越多。磕破了果皮的水果,坑坑洼洼,一看就卖不出好价钱。
“刚开始结疤的时候,又疼又痒,我总忍不住想去挠。李响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握住我的手。实在痒得睡不着,他给我拍背,像哄孩子一样,给我哼歌。他说是他们莽村那边的儿歌,问我有没有听过。”
他留恋地露出个微笑,轻声说,“我听过的。安欣,旧厂街离莽村的距离,比离安书记家的距离,要近得多。”
明明赤身裸体的是高启强,如坠冰窖,遍体生寒的,却是衣装整齐的人。
高家的别墅常年开着空调,冬暖夏凉,安欣的脸上覆了层薄冰,拦着他做出任何表情。
终于,他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此刻的僵持。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闭一闭眼,还是按了挂断。
高启强朝他抬了抬下颌。“怎么不接啊?”
他深吸一口气,说,“你家的保姆刘丽,被我们请去配合调查了。高启强,你现在把能说的都说出来,还可以算是自首。”
高启强的神情凝滞了片刻,很快,他又扬扬眉毛,笑得挑衅意味十足。
“安欣啊,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六年前你就是这么劝我的,连碗猪脚面都不让我吃完。结果怎么样?你该不会以为,你这次真能从我身边的人嘴里撬出点什么吧?人家有父母,有孩子,家庭美满,是不会胡言乱语诬陷我这个好雇主的。”
话音刚落,安欣的手机,响了第二次。
“接吧,安警官。”高启强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还恶劣地补了一句,“应该不用避着我吧,我也想听听咱们市局这次的战果。”
安欣看他一眼,如他所愿,按了接通键。张彪兴奋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刘丽把该说的都说了,承认了那枚在废品站发现的扣子确实是高启强衣服上的,也承认了黄瑶手里的棒棒糖她在高家见过。11月28号那天她放假了,所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确认了,陈金默以前来过高家,和高启强发生了性关系。她只记得大概的日期了,我看了一下,应该就是在莽村工地坠楼案之前的一两周。张大庆之前是负责工地登记的,我马上去趟监狱,给张大庆看眼陈金默的照片,看他能不能认出来。”
安欣挂断了电话,从地上捡起黑衬衣,递给了高启强。
高启强仰起头,表情阴沉,咬肌抽动,脸上看不出一丝血色。他草草套上衬衫,扣子都没系,又向安欣伸出了手。
“手机还我。”
安欣一动不动。“做什么,想让人去威胁刘丽的父母孩子,逼她改口供啊?”
高启强冷笑道,“你当我傻啊,既然她敢……诬陷我,那就说明你们肯定承诺了会保护她的家人。我让人过去,不是自投罗网。”
“手机先放在我这里。”安欣说。他坐到了一旁的扶手椅上,说得不急不慢。
“衣服穿好,跟我去市局,配合调查。”
高启强站起身,似乎是坐得太久了,两条光裸的白腿有些虚软。“安欣,我上楼换身衣服,可以吧。”他尽量冷静地说。
看安欣点了头,他挤出一缕虚假的微笑,上楼之前,又绕到吧台那边,端起了还盛着半杯残茶的茶杯。
他心不在焉,一口也喝不下,柔软的脚掌一阶一阶踏过楼梯。走到二楼,他用力咬了下嘴唇,望着杯底晃动的褐黄茶水,在胸腔内翻腾的负面情绪,突然冲破了他苦苦支撑的平静表面,恶狠狠地喷涌而出。
他将茶杯重重掷向楼梯,瓷片四分五裂,几滴茶水飞溅到了楼下的安欣垂在膝间的手背上。
还挺凉的。安欣想。
“你跟陈金默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陆寒问道。
审讯室里光线昏暗,高启强也是副提不大起精神的样子。
“打小一个厂区长大的,那会儿就认识,不熟。他从监狱出来,唐小虎带他来找我,说是想开个档口做生意,请教一下我。后来他开了鱼档,我时不时去帮衬他一下,逢年过节,他为了感谢我,给我送点海鲜。”
“这听着也就是普通朋友。”
高启强嗤笑一声。“那还能是什么朋友。”
“普通朋友,会和你发生性关系吗?”
听了这话,高启强脸上多了点别有意味的揶揄。
“小陆警官,你还是处男吧。都是成年人,老默器大活好,我们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呢。去年白金瀚周年庆,来了一个屋子的男人,我基本都舔过鸡巴,也不熟。”
陆寒被这个淫浪无耻的男妓弄得笔都不知道该怎么握了,他求助似的看向师父,可师父只顾死死盯着高启强看。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别说那些没有用的。陈金默为什么消失,你最清楚。”
“我不清楚。炮友而已,我问他那么多干什么啊。我跟安警官那么多年老朋友了,他应该很清楚,没有证据的事情……”
他张开饱满唇瓣,探出艳红软舌,像是在舔弄龟头似的,舌尖在空中画了一个叉。
“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眼中含着冰冷笑意,用暧昧缠绵的气声说道。
“高启强,我们有证据。纽扣和棒棒糖的事,你解释一下吧。”
高启强翘着二郎腿,倦倦地打了个呵欠。“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全世界的纽扣不都长得差不多,刘丽说是我的就是我的啊?这也算证据?还有那个棒棒糖……就是我去老默家,和他上床的时候带过去的,怎么了?一部分给他家孩子,还有一部分,我塞到下面让他舔来着。小陆警官,如果你想尝尝的话,也可以来我家……”
“高启强。”
安欣终于出声了。在叫出他的名字之后,短暂地停了几秒,又平淡地说了三个字。
“腿放下。”
高启强瞟他一眼,照做了,可哪怕放下了二郎腿,也还是副玩世不恭的傲慢模样。直到安欣将省里的红头文件竖起来给他看,他的脸色,才沉重了一点。
“这次,你们是真的躲不掉了。真为他们好,劝劝他们,早点回来配合调查,听得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