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我就小盛一个弟弟,求您帮帮他。”
他站在陈泰面前,微微弓腰,双手在身前交握,一副诚恳至极的样子。
一开始他没对陈泰会出手帮忙抱多大的希望,但他居然只在公安局待了一天就被陈泰保释了出来。陈泰难得的慈爱让他心中不禁盘算起来,老东西是不是年纪大了,准备放权了,才想着要尽量保下他这个继承人。
既然如此,那他是不是也能趁机求陈泰帮自己从中斡旋,让上面的人别再紧咬着高家不放呢。
“警察办案,一开始都是雷声大雨点大,拖个一年半载,雷声大雨点小了,再过几年,光打雷不下雨,您帮我出面缓一缓就行。”
他低声下气,哭腔已经酝酿到了喉咙里。
“我认识的人,该求的都求过了。您出面,帮帮我弟。”
陈泰躺在他那张龙榻上,枕着手臂,浑浊的眼睛半睁不睁。
“不是我不想帮,实在是你们家的事,闹得太大了。启强啊,不是当爹的说你,怎么能让一个保姆把你坑成这样。那个保姆,你让人去处理了吗,能不能想想办法让她改口翻供啊?”
他垂下脑袋,愁闷地说,“我让人去找了,但她还有她家人,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找不到,不知道是不是被警察转移了。”
陈泰坐起身,向他招了招手,他忙不迭半蹲到陈泰身前,任由那只苍老的手抚摸上他的脸。
——他来之前也做了第二手准备,特意选了小一码的裤子,丰腴的臀腿曲线包裹得一览无余。若是干儿子的面子卖不动,那就只能试试婊子的面子了。
“启强,你最近操心太多,都快有黑眼圈了。”
陈泰向桌上一指,上面放着一盅药汤。
“这是朱大夫给我煮的药,大补的,你尝尝。”
高启强的睫毛抖动了一下,他脸上呈现出柔顺的笑容,温声软语地说,“老爹,这给您的药材用的最好的,儿子不敢……”
“不敢?”陈泰笑了笑,扼住了他的下颌。
“你也知道,这药里有毒啊?”
笑意凝在了脸上,高启强本来还想再巧舌如簧地争辩几句,但陈泰干咳一声,从屋外走进的两个人,让高启强瞬间白了脸色。
他派到陈泰身边的医生,和出卖他的那个保姆。
“少爷。”他们微微鞠躬,恭敬地向他致意。
“启强,你真觉得我陈泰这几十年是白混的啊?你的那些小孩子把戏,真以为能逃过我的眼睛吗?”
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怪不得刘丽敢出卖他,原来刘丽自始至终都是陈泰的人,表现出来被他的威胁吓住也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怪他自己太过自大,居然没发现身边埋了一枚定时炸弹。还有那个朱大夫,他三番五次催促,陈泰的身体还是没出过什么大毛病,原来也一早就被陈泰收买了。
他背后的那些小动作,陈泰一直看得一清二楚。
跳梁小丑。这四个字,慢慢在他脑海中浮现。
高启强脸上凝出细汗,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老爹,我……”
没等他想出辩解的借口,陈泰拍了拍他的脸,和蔼地开了口。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理解。我把刘丽放你那,本来也没打算害你,我跟她说了,平时没事不用来见我,听到了什么话都不用告诉我,把你照顾好了就行。”
去你妈的,谁会信。高启强心里骂了一句,面上却是愧疚到双眼水红,欲语泪先流。
他刚一张嘴,陈泰又继续说了下去。
“启强,问你个事。你有没有想过,麻古的事,市里怎么突然就要严查。还有,你弟弟一级一级管那么严,卖毒卖了两三年都没出事,怎么莽村的事一出,他内部就乱了。你说,贩毒集团幕后老板是高家老二的消息,到底是谁透露给那些底层的小弟的?”
高启强放在膝上的双手,开始发抖了。
“你弟弟够聪明,够谨慎,我这近水楼台的,也是今年才查到的。本来嘛,做人留一线,我没打算真把这事捅给条子,只是想捏在手里,当个把柄。毕竟咱们父子也这么多年的情分了,你想想,你跟程程的那些小打小闹,我可都没管。我是看重你的,可启强啊,你站错队了。开发区这个事,你选了孟德海,拆了赵立冬的台,赵市长告诉我,他很不高兴。我要是想继续跟他做朋友,就得让你付出一些代价。”
赵立冬。
又是赵立冬。
他以为不做赵立冬的棋子,就能避免像徐江一样鸟尽弓藏的命运,却忘了做赵立冬的敌人,下场可能会更惨。
那……李响呢。
李响是不可能对赵立冬忠心耿耿的。但李队长又确实经常去赵立冬的酒局,喝得东倒西歪回到家,有一次他蹲下来帮李响解鞋带的时候,这醉鬼还拉开公文包的拉链,把里面的卡倒了他一头。
“拿去,随便花!老子是刑警队队长,赵市长赏识我,我有的是钱!”李响话说得豪迈,酡红的脸上却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他把醉鬼扶到沙发上坐好,一张一张把那些购物卡加油卡捡起来,放回包里。
“花什么花,没见识的穷条子,也就够买我两双鞋。”他咕哝着,一边用湿毛巾帮人擦脸,一边翻了个白眼。
赵立冬这类人,就像一条永远不知餍足的鲨鱼,无论你是与他并肩而行,而是背道而驰,都有被他一口吞下的风险。
能全身而退的,要么就是一样大的鱼,要么就是,有大鱼护着的小鱼。比如孟德海,比如安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