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卫王后代这件事早晚会暴露,人们只会称他为卫王余党,到时候说不定真给他爹卫王盖一个造反的大帽子。
这是卫京檀无法忍耐的,他还打算让狗皇帝亲口承认错误,还他父王一个清白。
所以卫京檀也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于是事情便僵在这里,破有些进退两难。往前一步造反,就会坐实卫王府叛党的名声,往后一步招安,难解心头之恨,也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要是能找到天子印就好了。”蔡舒状似无意地随口说道。
天子印就是一个很好的可以让谋逆变成顺应天意的工具。
“持天子印者,方得上天承认,诸天下为臣,号令万民,是为天子。”
这句话在当权者眼里就是一句空话,毕竟权力真正握在谁手里谁知道。可在普通民众看来,这句自古流传下来的话就是一句箴言。
尤其在现在这种朝纲震荡、民不聊生、叛乱四起的时候,谁要是拿到了天子印,那便是天选之子,是神谕。
一切都会变得非常顺理成章。
蔡舒深深地注视着卫京檀,他还记得当初卫京檀进容府就是为了找寻天子印的下落,可惜在里头遭了两年罪,空手而归。
卫京檀倒不觉得是遭罪,他甚至觉得一切都是上天为了让他遇见容钰的考验,是馈赠。
他感觉非常幸福。
于是蔡舒就发觉本来面无表情的世子,忽然眼神变得有点荡漾。
“……”蔡舒咳了两声。
卫京檀迅速敛了下眉,恢复一脸冷酷的模样,“此事再议,容我考虑一下。”
蔡舒看破不说破,“那世子早点歇息罢。”说完就告辞了。
隔天一早,卫京檀留下一部分士兵驻守此城,率领大部分军队回到江宁府。
江宁府地盘大,物产富饶,即便处在这样一个天灾人祸的年头,江宁府的百姓也要比其他地方好过一些,因此卫京檀能筹集到的粮草也更多,他便将绝大部分军队驻扎在这里,当做大本营。
回到江宁府的第一件事,是去见两个人。
二人早已在城主府等着他,卫京檀一进去,便恭敬喊道:“闫伯伯、范叔。”
这屋内的人赫然是已经“失踪”的闫广成和“自尽”的范禄轩。
闫广成上前一步,拍了拍卫京檀的肩膀,感慨道:“多年不见,都长成大小伙子了!”
范禄轩笑道:“的确有许多年了,上一次见你,还是喝你的满月酒,哈哈哈哈。”
没有人知道,闫广成、范禄轩还要死去的楚言,都是卫王的至交好友。四人在太祖时期就相识,彼此欣赏品性才华。又因太祖皇帝同样忌讳结党营私,故而只能暗中交流书信,很少见面。
尤其是闫广成,他与卫王皆是草莽出身,同为武将,惺惺相惜,是亲得不能更亲的好兄弟。
后来卫王察觉到元景帝对他的疑心,知道自己恐怕难逃此劫,就拜托闫广成配合他演一出,只为在他死后,闫广成能获取元景帝的信任。从而在卫京檀成长起来之时,成为他的助力和后盾。
若是卫京檀选择当个普通人,那闫广成就会帮助他安稳度日,一生顺遂。如果卫京檀有野心,想干一番事业,闫广成也会为他保驾护航。
而当年楚言被元景帝查出参与卫王谋逆案时,范禄轩便也是用的此招。
一切的一切,都是卫王为卫京檀铺好的路,只为在他去世之后,卫京檀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所以卫京檀才会如此轻松地拿下江宁府,而所谓全军覆没的两万燕北军,早已在闫广成的授意下,整合融入到朱雀军中去了。
卫京檀与闫范二人把酒言欢,谈了一天,听他们讲父辈的深厚情谊,讲卫王年轻时有多威风凛凛,讲卫王府昔日的荣耀,再讲这些年隐而不发的血泪与痛恨。
卫京檀忽然就知道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他卫王府铮铮铁骨,用鲜血为太祖打下江山,又以血肉之躯镇守南越边境。他们是大周的功臣,绝非叛党,也非余孽。
卫京檀决不允许这盆脏水泼在卫王府头上,所以他要选择另一条路。
五日后,朝廷的使臣抵达江宁府,带来了皇帝的招安旨意。
卫京檀的部下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狐狸,自然熟知这种鄙陋的伎俩。更何况他们刚打了胜仗,以少胜多,而且胜得相当轻松。
如今士气大振,一个个马上恨不得打到京都去,掀了狗皇帝的皇宫,哪里肯被招安。
他们更没有忘记,他们是如何沦落到今天的地步的。朱雀军从始至终就只认卫王一个主子,卫王府上下几百口人一夜之间血流之河,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要不是狗皇帝卸磨杀驴,他们也不至于走上这样一条冒天下之大不讳的路。
招安?想都别想!
众人群情激奋,恨得眼珠通红,吵嚷着让卫京檀下令,他们要立刻马上出征,给朝廷一点颜色瞧瞧!
比之他们的激动,卫京檀显得格外冷静。他把几个将领喊到屋中,私下里谈了半天。再出来时,将领们皆是面色复杂,目露沉思之意。
于是隔天使臣便收到了卫京檀的通知——招安可以,但有条件。他只接受封赏,但地盘和私兵都是他的,他不会交出去。
使臣早在来之前就得到皇帝的授意,朝廷的底线也已经标好,只要不超过这条线,叛军的要求尽量满足。
两位使臣对视一眼,点点头,宣读皇帝的圣旨。
——封“魏京檀”为淮南王,以淮河为界,赐淮河以南江宁府、郾城、平城等共计十三城为封地,掌私兵两万。即日启程,回京受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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