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博一途何来师门,若有技术,便是千术。
“王老板是说我出千?”
屋内明亮,容钰的眉眼却染上一层阴翳。
“不敢不敢,只是十分佩服公子罢了。”王老板摆手。
一般人若冒险出千定是为了赢钱,可眼前这位少年一看便知出身不凡,又在一楼撒下大笔筹码,可以说对金钱毫不在意,那又为何要出千呢?
王老板搞不懂,自然也不敢妄下定论。
“我还以为王老板见谁赢了钱,就要说别人出老千,好把人扣下呢。”容钰语气轻飘飘的。
他垂眸玩弄着楚檀的手,把自己的手贴上去比大小,楚檀便握了握他,修长手指插进指间缝隙,干燥暖热的温度传进他手心。
王老板讪笑,抹去脖子上的汗珠。这话要是传出去,他这赌坊以后可就不用开了,赢了钱就污蔑客人把人扣下,以后谁还敢来玩。
“当然不会,我们千金赌坊的信誉一向良好,从不做这等卑鄙无耻之事。”
王老板脸上堆起笑,“是王某言语不周,冒犯公子,王某为公子斟茶赔罪。”
他打开纸包,将粉末倒入茶壶,再缓缓倒出一杯,推向容钰,“公子请用。”
容钰的目光落在那杯茶上,茶面微微荡起涟漪,茶水清澈见底,粉末应当是遇水即化,看不见半点端倪。
他端起茶杯,轻轻晃动,“这就是神仙醉?”
王老板眼睛眯了眯,“您听过?”
容钰道:“方才在一楼见有人喝,观他神色,似乎此茶美极。”
“此茶只是普通的清茶,美妙之处在于这儿。”王老板胖手指着那纸包,“加入神仙醉,方为神仙饮,入口美极妙极,仿若飘飘登仙,公子一试便知。”
王老板语气对这茶推崇至极,叫人听了就想尝尝。
容钰似乎真的被说动了,将茶杯端至面前,轻轻嗅了嗅,无味。
王老板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却见他视线投过来,道:“我一人饮茶岂非无趣,王老板为何不一起?”
王老板笑道:“这神仙醉贵重,唯有贵客能饮,王某消受不起。”
容钰轻笑,忽而另一只手被捏了下,冷泉般的嗓音自身后传来,“公子,夜深了,该回家了。”
容钰睨他一眼,将茶杯放下,“没规矩,王老板如此好意,怎能拒绝?”
王老板眼珠一转,将另一个没拆封的纸包拿起,双手奉上,“今日王某冒犯了公子,这包神仙醉,便权当赔礼,还请阁下收下。”
容钰垂眸凝视许久,唇边泛起冷淡笑意。他伸手接过,“如此,就多谢王老板了。”
两人出门,旁边的房间恰好传出一道妩媚呻吟,伴随男人粗哑的声音。
容钰眉头一动,原来二楼是用来干这个的。这赌坊真是业务丰富。
他们一离开,王老板脸上的肥肉立刻耷拉下来,细小的眼睛满是阴沉,他叫人上来,命令道:“跟着他们,查查是哪来的,扬州城内,我可没见过这一号人物。”
那人点头应下,可下楼不过片刻又上来了,“东家,陈武跟去了。”
陈武便是那个坐庄赢钱却被容钰捣乱的人。
王老板神色一动,想起方才陈武上来拍他门,急吼吼地说楼下有人出千。怕不是他自己出千被人给识破了,所以急不可耐地上来告状。
现下又贪恋钱财,想去劫肥羊。
王老板怒骂一声,“这个蠢货,说了多少次不要在我的场子里搞这些,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派人去看看!”
说到底是他妻子的弟弟,虽然蠢笨又贪财,但总不能真的让他出事,顺便也让这个蠢货去试试那二人的深浅。
从这位少年表现出的种种来看,就是个情绪都写在脸上,傲慢无礼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少爷。王老板又想起临走时给容钰的那个纸包,眯眼阴笑,只要尝过,就不怕他不回来。这等“大客户”,可一定得牢牢把握住。
已是子时过半,黑夜漫漫,长街上空无一人。
容钰趴在楚檀背上,指尖夹着那个纸包把玩。楚檀好像脑后长了眼睛,开口道:“公子把东西放好,不要拿出来乱玩。”
容钰用力拍拍楚檀的脑袋,哼道:“你在教我做事?”
楚檀无奈,“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怕你误食。”
“可是它叫神仙醉呢。”容钰学着那乐妓爹的语气,飘飘然道,“喝了神仙醉,快活似神仙。”
湿热的吐息刻意喷在楚檀耳廓,楚檀眸色加深,握着容钰大腿根的手掐紧了一点,嗓音微哑,“公子别闹。”
“没闹呀。”容钰搂着他的脖子,手指在他凸起的喉结上不轻不重地按,喉结一滚,他的手也跟着滑,一直滑到楚檀的衣领中,揉捏青年饱满的胸肌。
楚檀呼吸一窒,身体也绷紧,胸肌摸上去硬硬的,容钰便笑着含住他耳尖,嗓音低柔暧昧,“找个地方,嗯?”
楚檀脚步微顿,下一刻天旋地转,容钰被他抱到身前,用披风紧紧裹起来。容钰抬眸看他,却见青年面色冷凝,双目阴郁地望向前方。
长街萧条,风卷着树叶瑟瑟飘落,几个人影逐渐从黑暗中走出。
为首一人十分脸熟,正是陈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