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一楼混乱至极,所有人都注视着一人,眼中带着狂热。筹码自他掌中飘然落下,欢呼与喧闹瞬间充盈整片空间。
容钰在人群中笑得恣意,灯火明灭在他眼角晕开昳丽的艳色,疯癫、疏狂,又不羁。他是这里的主宰。
唯有一只暖热手掌覆在他肩上,微微用力按下。
容钰回过头,撞进那双宛如浓墨深邃的眸子。任此间气氛如何疯魔,楚檀都如冰雪般冷沉内敛,岿然不动。
容钰扬起的嘴角便渐渐落下来。
楚檀摸了摸他的头,将他打横抱起。
正准备离开时,小二却忽然出现,将他请上二楼,说老板要见他。
相比于一楼的混乱,二楼则幽静许多。
左右两侧皆有许多房间,并且房门紧闭,偶尔有一两声细微的声音传出,证明里面不是空无一人。
小二将他们引至一间屋内,让他们稍等片刻。
楚檀要将容钰放在椅子上,容钰却不肯,执意要坐在他腿上。他抓着楚檀撩到前面的头发,脸色很红,看向楚檀的桃花眸亮晶晶的,眼中的兴奋还未褪去。
楚檀便抱他在膝头,垂头亲亲他,“公子玩得高兴吗?”
容钰舔了舔嘴唇,那双唇被染得又湿又亮,像熟红的果子。
“嗯。”
这里污浊、混乱、嘈杂,仿佛是最不堪的地方。容钰从未来过,也从未见过,那模糊的光影,交错的人群,呐喊声或是大笑声,一切的一切都如此撩拨他的神经。
喜怒哀乐在这里被发挥到淋漓极致。
永远都不知道在揭开牌面之前是输是赢,这种不确定的因素带来强烈的紧张,心跳、血液、神经,全部都被面前小小的牌紧紧捏着。
人能在一瞬间从天堂跌落地狱,也能刹那间从地狱爬回天堂。
这种断崖式巨大的情绪起伏,足以让人迷恋成瘾。
纵然容钰从不曾被金钱束缚,可当成片的筹码从天上散落,看到那些人丑态毕露地去争夺。容钰的心也跟着狂跳,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
——钱能使人沦为猪狗。
而他凌驾于所有人之上,手里握着生杀大权。
这便是权势的诱惑。
容钰因为兴奋,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抬手搂住楚檀的脖子,脸颊贴上他颈侧。感受着青年熟悉的体温,听着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才觉得体内那股激荡渐渐平息下来。
楚檀察觉到容钰的指尖冰凉,便将小少爷的手拿下来放在脸颊暖热,同时用手掌抚着他的背。
容钰就慢慢冷静下来,红唇在楚檀嘴角蹭了一下,像是给了个奖励。他眼眸里存有一丝疯狂过后的懒散,柔软身躯没骨头似的靠着青年胸膛。
楚檀眸色暗了暗,放在容钰腰上的手渐渐收紧。
就在这时,房门推开,走进来一个三四十岁、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让公子久等了,真是惭愧惭愧。”中年人冲容钰笑笑,脸上的肥肉堆起好几层油腻的褶子。
他身后跟着个小二,手里端着一壶茶,托盘上同样有两个纸包,恭敬放在茶几上。
楚檀看了一眼,眼底晦涩。
容钰没什么表情,“不知老板叫我上来所为何事?”
“鄙人姓王,不知公子名讳。”
容钰坐在楚檀怀里,把玩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道:“王老板有话直说。”
没有得到回应的王老板也并不恼,眼神在容钰和楚檀的身上逡巡两圈,心中有了成算,笑呵呵地坐下。
“王某方才在楼上看到公子一掷千金的豪爽场面,实在心痒,想结交公子这个朋友。”
容钰挑眉,视线在王老板紊乱的呼吸、凌乱的领口、脖子上的汗珠处一一扫过,眼神里划过一丝兴味,这王老板明显是刚从哪个情人的床上下来,说什么亲眼看到呢。
怕不是有人通风报信,说他在底下捣乱呢。
容钰斜睨着王老板,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桀骜之色,明明白白写着“你也配”三个大字。
相当的高傲。
王老板眼中飞快敛去一抹阴沉,很快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看公子气度风流,想必身份高贵,是王某鲁莽。”
容钰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王老板:“牌九虽然只有三十二张牌,却有千百种变幻,三门通吃数十局,这般成绩,自我赌坊开业以来,鲜少有人做到。公子年纪轻轻,一手赌技出神入化,实在令人佩服。”
他话中有话,意味深长。
容钰淡淡地看着他。
王老板轻笑,“不知……师从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