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良觉得很奇怪,几日前他和文丑就跟着广陵王到了荆州,现在一处馆驿内落脚,然这之后广陵王却没有给他安排任何任务,今日竟还约他一起下棋。
听闻刘表已病入膏肓,多少双眼睛盯着荆州,曹操的大军也在途中,不日就可抵达荆州,广陵王却还有闲情下棋?
“颜良将军,又该你了。”广陵王扣了两下桌子,颜良闲游的思绪被唤回,“啊…好。”
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颜良脸色突变。这盘棋黑白看似势均力敌,其实黑棋早落入了白棋布下的陷阱之中,只能苟延残喘罢了。
“颜良将军为何一下午都心不在焉?”广陵王撑着头,指间把玩着一颗白棋,意兴阑珊地看着棋盘。
颜良干脆挑明了心思:“殿下恕罪,荆州情势危急,末将实在没有心思下棋。”
广陵王面不改色,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彻底断绝黑棋最后一丝生气,随即平淡开口:“本王得到密报,曹操派往荆州劝降的使臣今日刚到,此时蔡瑁正设宴盛情款待,荆州不久就会是曹操的囊中之物了。”
颜良眉心一压:“什么?!那殿下的筹谋岂不是要落空!”
“言之过早。”广陵王抛接着掌心中的棋子,说道,“蔡瑁对那使臣极尽讨好之能,早就预备将宴会上的舞女馈赠于他,待到舞女与使臣单独相处之时,便可趁机杀之,再将他的尸体挂于城门之上,曹操见了便会以为是蔡瑁不接受劝降,起兵攻打荆州,等到蔡瑁和曹操两方缠斗之时,我们便可联合刘备坐收渔翁之利。”
颜良顾虑未消:“舞女?如果那使臣不接受这份赠礼,又该如何?”
广陵王抬眼,势在必得地一笑:“本王精心挑选的舞女,就算是颜良将军也未必能抵得住美色。”
颜良沉着脸色避开视线:“殿下,末将非色欲熏心之辈。”
“哦,是吗?”广陵王调谑道,“就算那名舞女是文丑,颜良将军也能说得出今日这番话?”
颜良闻言,脸色骤变,“什么?!殿下让文丑去勾引使臣?”
广陵王笑容一僵:“本王是派他去刺杀——”
“若那使臣对文丑欲行不轨!”颜良满目都是担忧之色。
广陵王干笑两声:“颜良啊,你不要这么紧张,文丑一定会成功的。”
颜良低着头喃喃道:“是啊…凡是见过文丑的人都经不住他的美色诱惑……”
广陵王一脸无奈:“本王是说,文丑一定能刺杀成功……”
颜良仍旧低着头脸色紧绷,看来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广陵王将棋子往棋奁里一丢,自暴自弃道:“算了,你要实在担心,就去帮——”
“末将告退!”广陵王话还没说完,颜良就朝他拱了拱手,起身飞快地离去。
广陵王:“.…..”这不是能听得懂人话吗?
……
荆州城内,华宴已散,蔡瑁带着醉醺醺的使臣来到走进一间隐蔽的房间,房内有一扇惹眼的屏风,上面画着一副白梅图。
使臣一进房间眼睛就直直盯着那屏风,倒不是他有多风雅,而是那屏风上还映着一个窈窕的人影。
“大人。”屏风后的人影微动,配饰发出泠泠声响,和着那柔软勾人的声线一起钻进了使臣的心缝里。
见使臣面露痴迷神色,蔡瑁识相道:“怕扰了大人休息,在下已将守卫遣到了院外,一会儿屋里闹出再大的动静他们都听不到。”
使臣稳了稳晃动的身型,拱手道一句:“蔡大人有心了。”
“大人早些歇息,在下先行告退了。”蔡瑁说罢就转身离去。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时,那使臣就露出了急色的真面目,搓着手向屏风靠近,“姑娘为何还不现身,躲在屏风后面干什么?”
“怕我手中的利刃会吓着大人。”那声音听着像调情般撩人心弦,让人丝毫感觉不到言语中的威胁。
使臣全然不当一回事,站在屏风面前时还带着笑,忽然看见那人影真举起了一把小刀,他大惊失色,慌忙向后退去,“你…你究竟是谁!”
人影低低笑了一声,依旧妩媚的声音透着森然的杀意:“索你命的鬼。”
利刃从手中掷出,在屏风上戳出一个洞,钉入使臣的脖子。鲜血顷刻从裂口喷出,使臣哑声叫着,颓然倒在地上,挣扎着向外爬。
竟还没死?文丑欲再去补一刀,突然听到房顶传来不寻常的声响,他刚迈出的步子又缩了回去,屏住了呼吸听动静。
房顶的瓦片被揭开,漏下一束月光,一人影从中跳落,正砸中垂死挣扎的使臣身上。
使臣口吐鲜血,眼球迸出,死透了。
那人从使臣身上起来,向四周环顾:“文丑,文丑?”
“颜良?你怎么来了?”文丑诧异道。
颜良循声看向屏风:“殿下担心你完不成任务,特命我前来协助。”
文丑笑道:“是殿下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要来的?”
“.…..我自己。”颜良朝屏风走去,边走边说道,“任务完成了,我们快——你穿的什么衣服,怎么如此暴露?”
文丑还穿戴着宴会上献舞的服饰,他身上只罩薄薄一层纱,外面批一件由金器和雀翎制成的披肩,腰被紧紧束着,腰带上挂满同款式的配饰,稍一动作,摇曳生辉。
见颜良盯着自己无遮无拦的双腿蹙起眉心——文丑猜他是联想到了他在席间献舞的场景,下意识拢了拢下摆,“兄长不要看我。”
文丑说着推拒的话,可神情那般动人,分明是诱他看自己。
颜良少见地没有听他的话,绷着一张脸朝他走近。文丑悄悄勾起嘴角,后退几步绕到屏风另一侧,似是想同他嬉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