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便是离京的日子了,府上之人来去匆匆,大箱小箱的塞满了整整一个马车。
宿醉过后的尚玉京头还痛着,趴在床上裸露出大半的后背,青丝凌乱陈铺,红痕隐约可见。
不管是屋外还是屋内,都是闹哄哄的,吵的他难以入睡,偏偏眼皮子很重,他不愿意睁开眼睛。
床榻陷进去一块,一双手搂着了他的腰,将他整个人都揽在了怀里。
晨起的沈淮萧嗓音里透着醺然之意,他说:“头还疼不疼?”
尚玉京闷闷的应了声,转了个身舒服的窝在他怀里,显然是还没有睡醒。
“再睡会儿,走的时候我来喊你。”
沈淮萧说是这么说,但为了不耽搁时间拿了尚玉京的衣服帮他穿上,他笨手笨脚,弄的尚玉京频频蹙眉,边打着哈欠自己起来穿衣。
还不待他躺下,隔着门窗大老远的就听到了连氏的声音。
沈淮萧眉心冷不丁的皱了一下,安抚了尚玉京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他原以为母亲是来叮嘱他事宜的,没想到她没好气看了他一眼,语气里也有些不自然道:“还生娘的气?”
沈淮萧没吭声。
连氏这一举动也并非全是坏处,至少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心不是吗?
连氏悠悠叹气一声:“这事是娘做的不对,娘跟你认个错,如今你要去凌越关了,娘这心里也是十分不舍,还因为淮奕的事让你心底不好受……都是娘糊涂啊。”
沈淮萧动容道:“娘,儿子也有不对之处,如今再次离别,不知何时相聚,唯愿爹娘一切安康。”
连氏揩袖擦泪,上前两步抱住沈淮萧。
沈淮萧抬手拍了拍她的肩,才发觉这个养育他的母亲是如此的娇小。
“离开后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如今倒不是你一人孤身离去,身边倒是有个照顾的人了。”
“嗯。”
说到照顾,只怕是他要照顾尚玉京更多了,他习惯了上京的日子,现在跟着他去南月,只怕是要受苦了,且不说他的身体能否接受那边的严寒酷暑,狂沙暴风。
“娘身上攒了不少积蓄,侯府也会拨一笔款过去,不让你在那蛮荒之地遭了罪。”
沈淮萧忍俊不禁:“娘,怎么会呢,我在那里可待了十年,差不多就跟侯府一样,您就别担心我了,倒是这些钱您留着,爹在仕途上还要打点才是。”
尚玉京闭着眼睛,听着他们母子在外寒暄,只是冷冷的勾起唇角,然后翻了个身。
如今母子情深,给谁看呢。
出行的时间到了,尚玉京匆匆洗漱后来不及吃早饭,沈淮萧便叫人提前准备了膳食上马车。
临出发之际,沈淮萧蹲在床边上,从腰间解下一把匕首,然后摊开在尚玉京的眼前。
尚玉京自然是认得这把匕首,他闭了闭眼,似是不愿想起初入侯府被沈淮萧是如何用这刀捅进下体的痛,他慢慢道:“侯爷,这是何意?”
“这刀我常年备在身边,杀人无数,自然是有煞气附体,旁的邪祟不敢轻易靠近,我念着你的病,希望它常配你身边,驱散一切邪祟鬼怪,护你平安。”
尚玉京沉默了两秒,伸出骨节分明的右手,将这把匕首牢牢攥在了手中。
“玉京谢过侯爷。”
侯府一共两辆马车,其中一辆有大半都是尚玉京要吃的药。
沈淮萧没有和他共坐一辆,反而是骑着马和常子护一道。
比起之前入京时的万人空巷,如今的离京,倒有点灰头土脸的意味。
这个大英雄啊,境地也不过如此。
点清充当车夫,和尚玉京一辆。
桌上的早膳倒是精致,沏好的热茶和精致的糕点,以及一盘香喷喷的鸡丝拌面。
尚玉京捧着碗,感慨万千,时间晃眼就过去了。
他掀开帘子往后看了一眼,已经出了城门,象征巅峰权利和繁荣的城池离他越来越远。
这座人人艳羡和向往的城池,未曾不是束缚他们的囚笼。
他放下帘子,躺在榻上歇息。
昨日太过忘乎所以,他的腰很疼,腿间摸了药膏虽然不至于太痛,但不适感十分的清晰。
他也不是那么醉的深,而是借着酒劲发个疯而已。
尚玉京抬手拿起这匕首,无声的笑了笑,只是这眼里却是几分狠厉。
去凌越关的人并没有多少,皇上只给了不到一百人护送。
常子护担心沈淮萧和皇上有嫌隙,一路上主动谈及他在南月的事,或是多久到下一个驿站,或是欣赏大好河山。
沈淮萧倒也不介意,从兵权拿走那日他就心寒了,加上昨日他才明白,不仅仅是一个觊觎他的玉京,离开也是他所想。
“晚上需要寻个地方露营了,明日太阳落山前会经过一个小县城,可以在那里落落脚。”
“一切听沈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