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贾张氏不知啥时候跟了进来,一把攥住秦淮茹的手腕,硬生生把钱抢了过去。
往怀里一揣,梗著脖子道:“治啥治?別瞎折腾了!这钱留著给棒梗上学、吃饭!
他这病就是个无底洞,治好了也是躺床上拖累人,不如省点钱给我大孙子!”
秦淮茹急得直跺脚:“妈!那是东旭啊!是棒梗他爹!”
“爹咋了?他要是没了,我还有孙子!”
贾张氏眼珠子瞪得溜圆,声音里带著股豁出去的狠劲。
“我得把钱攥紧了,看著棒梗长大,將来我还得靠孙子养老呢!他一个废人,治好了也是白搭!”
叶诗倾在一旁听得脸色铁青,忍不住斥道:“婶子!人命关天!哪能这么说?”
贾张氏却不管不顾,死死护著怀里的钱。
像只护崽的老母鸡:“我的钱,我爱咋咋!谁也別想动!”
抢救室的灯还亮著,里面时不时传来仪器的滴答声。
秦淮茹站在原地,看著贾张氏那副决绝的样子,又回头望了望紧闭的抢救室门。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走廊里静得可怕,只有贾张氏粗重的喘息声,和秦淮茹压抑的呜咽。
秦淮茹慌忙跑过去拉住叶诗倾的胳膊,指节都攥白了。
她知道婆婆的性子,蛮横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可心里也隱隱能懂——
人到了那个岁数,眼里就只剩下最实在的念想。
儿子眼看是不行了,她何尝没在夜里闪过放弃的念头?
可贾东旭终究是她的丈夫,是棒梗的爹。
她望著抢救室紧闭的门,心里像被揉进了一把碎玻璃,又悔又痛——
当年若不是一时糊涂,怎会跳进这无底的火坑?
“叶医生,你帮帮我……”她声音发颤,带著哭腔。
“东旭要是真没了,我带著棒梗,这日子可咋过啊?”
叶诗倾嘆了口气,眉头锁得更紧。她在医院见得太多了。
这年代的日子本就紧巴,一块钱要掰成八瓣,谁家摊上长期臥病的人。
就像被缠上了吸血的藤,拖垮一个家是常有的事。
她拍了拍秦淮茹的手:“我试试向医院申请减免部分费用,再找找相熟的医生想想办法。”
话锋一转,她又不得不把实话说透:
“可秦淮茹,你得想清楚,就算这次救过来了。
他这身子骨,下次、下下次还会出问题,这是个填不满的窟窿啊。”
秦淮茹的手猛地一颤,眼神晃了晃。是呀,这次熬过去了,下次呢?
家里早就空了,连棒梗的口粮都得精打细算,哪里还有余钱填这无底洞?
她望著抢救室门上“手术中”的红灯,那红光映在她眼里,像一团烧不尽的火,烧得她心口发慌。
放弃?那是一条人命,是棒梗的爹。不放弃?往后的日子,她和棒梗怕是要跟著一起坠进深渊。
叶诗倾看著她犹豫不决的样子,心里也泛起酸。
这年代,活人都得铆著劲才能活下去,何况家里拖个常年臥病的?
她没再多说,转身进了护士站:“先给贾东旭用上消炎药,输血准备好,费用的事我来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