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慌忙在院里找了块旧板车,铺上几层破絮,小心翼翼地把二大妈抬上去。
刘光齐在前头拉著车把,刘光福和刘光天在旁边扶著车沿,跌跌撞撞地往医院赶。
车轮碾过凹凸不平的土路,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像极了他们此刻慌乱的心。
好不容易赶到医院门口,刘光福和刘光天对视一眼,像是被什么嚇著了似的。
扔下一句“哥,我们去叫医生,转身就钻进了人群,没了踪影。
刘光齐望著他们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却没时间多想。
他摸了摸口袋,指尖触到几张皱巴巴的钱票,那是家里仅存的积蓄。
他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俯身把二大妈从板车上扶下来,抱著她快步往缴费处走去。
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消毒水的气味呛得人鼻子发紧。
刘光齐站在缴费处旁的柱子后,目光在人群里扫了几圈,一眼就瞥见了穿著白大褂的叶诗倾。
她胸前的口袋別著支钢笔,正低头跟护士交代著什么,侧脸在走廊顶灯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刘光齐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想上前打招呼。
喉咙却像塞了团,怎么也发不出声。
他垂在身侧的手攥了又松,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当初站错队的事像根刺,扎得他没脸见人。
叶诗倾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视线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她愣了一下,隨即迈开步子走过来,白大褂的下摆隨著脚步轻轻摆动。
带著一股冷静的职业气息:“光齐?你怎么在这儿?不上班吗?”
刘光齐很羞愧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
声音带著点发颤:“那个……我妈……我妈晕倒了……”
“在哪?情况严重吗?”
叶诗倾立刻追问,眉头微微蹙起,语气里的关切冲淡了先前的平静。
“光天和光福去找医生了……”刘光齐话没说完,眼睛忽然亮了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別『那个』了,病人要紧!”叶诗倾没等他说完,已经转身往门外走,语速急促,“带路!”
刘光齐心里那块悬著的石头总算落了半截,连忙应声,快步跟了上去。
医院门口的空地上,那辆旧板车孤零零地停著,二大妈躺在铺著絮的车板上,脸色依旧苍白。
叶诗倾几步走过去,扬声朝门口的护士喊道:“来几个人,帮忙把病人抬到病房去!”
几个路过的男护士闻声赶来,七手八脚地用担架把二大妈抬起来。
快步往住院部走,刘光齐跟在后面,手心全是汗。
病房里光线柔和,二大妈被安置在病床上,呼吸还算平稳。
叶诗倾上前,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號脉,又俯身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
再侧耳贴在她胸口听了听心跳,一连串动作乾脆利落。
她直起身,对站在一旁的刘光齐说:
“光齐,二大妈没什么大事,就是急火攻心晕过去了,好好休养几天,缓过来就醒了。”
说著,她走到桌前拿起笔,很快开好了药方,递了过去。
刘光齐双手接过药方,指尖有些发抖。他看著叶诗倾。
嘴唇动了动,最后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叶医生。”
叶诗倾看著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带著点难以言喻的复杂:“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