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本来就乱成一锅粥,你这又没了工作……对了光齐,你先给妈拿点钱票,家里的钱,都被你爸给……给拿走了。”
刘光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为难地挣了挣手,声音带著点委屈:“妈,我现在真不宽裕……”
“你这孩子咋回事啊?”
二大妈的声音陡然拔高,“家里都难成这样了,让你出点钱你还推三阻四?”
“不是的妈!”刘光齐急忙拉住她,眼里满是无奈。
“我之前被调到车间,乾的是最累的活,拿的工资却是最少的。
这事您是知道的啊!干力气活耗得厉害,吃都不够吃,手里哪还有余钱……”
刘光齐望著母亲焦灼的脸,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
终究还是把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声音压得低低的,带著几分难以启齿的沉重:
“妈,周娟她……怀孕了。医生说她身子骨太差,得在家好好养著,一分钱都省不得。”
二大妈的手猛地一顿,眼里的急切像是被泼了盆冷水,瞬间僵住了。
她愣了愣,才颤声问:“所以……你那点钱,是要留著给她养胎?”
刘光齐垂下头,愧疚地“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抠著衣角:
“而且我现在又没了工作,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咋过……”
“怎么会说失业就失业?”
二大妈急得往前凑了半步,嗓门都高了起来,“你去找厂领导啊!这年代工厂都是铁饭碗,哪能说砸就砸?”
刘光齐缓缓摇了摇头,脸上浮起一层灰败的神色,声音里带著悔意:
“以前……我站队站到前厂长那边去了,现在他已经被抓去坐牢了。
那会儿秦歌没揪著我不放,我当时还侥倖,现在想想,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抬头看了眼母亲,眼里满是担忧。
“现在杨厂长抓著这点事死死不放,我要是再去找他理论,弄不好不光是丟饭碗,怕是……怕是还要牵连进去坐牢啊。”
“哐当”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二大妈心里碎了。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乾二净,嘴唇哆嗦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她晃了晃,声音带著哭腔,像是在问天又像是在问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了啊……偏偏这时候,所有倒霉事都凑到一块儿来……难道是老天要绝我们刘家吗?”
话音刚落,二大妈身子一软,眼睛一翻,“哼”了一声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妈!”
“妈!”
刘光福和刘光天同时惊叫起来,慌忙伸手去扶,却没扶住,眼睁睁看著母亲摔在地上。
刘光齐也慌了神,扑过去把母亲抱起来,手忙脚乱地探了探鼻息,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咬著牙,背起二大妈就往家跑,后背的衣服很快被母亲的体重压得绷紧。
把二大妈放在炕上,她却半天没醒过来,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泛著青。
消息很快传开,跟二大妈平日里走得近的一大妈、三大妈,还有隔壁的刘大妈、王大妈都匆匆跑了过来,屋里一下子挤满了人。
一大妈探了探二大妈的额头,急得直拍大腿:
“光齐啊,这可不行!得赶紧送医院啊!万一把人耽误在家里,那可怎么得了?”
刘光齐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扭头看了眼旁边手足无措的刘光福和刘光天。
咬著牙道:“光福,光天,走!把妈送医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