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被捲走的永远是那些还想『想办法』的傻子!”“活著就是最大的胜利。”
瞬间冻结了许多人的血液。
在胜利者的无情镇压下,保持沉默,苟全性命,成了唯一的选择。
包厢里,一位参与了镇压公社的第三共和国官员,此刻坐立不安,几乎想要离席,不再看下去。
池座后排,一个沉默的中年男人攥紧了拳头,眼中闪过痛苦。
他的兄弟就死在公社的街垒上,而他自己,因为“明智”地保持了沉默,才活到今天。
这一幕的最后,是所有人再熟悉不过的歷史事件——
【马蒂厄:完了!全完了!罗伯斯庇尔……他们把他……断头台,就在刚才……国民公会……
他被自己的法律审判了!断头台吃饱了……终於轮到餵它的人了!
(咖啡馆里先是一片死寂,有人开始哭泣,有人茫然四顾,还有人偷偷画著十字。)
皮埃尔:(喃喃自语)上帝啊,这噩梦,是要结束了吗?还是刚刚开始?】
罗伯斯庇尔在7月26日还在国民公会上发表长篇演说,暗示政府內部“有阴谋”“有坏人”,但不说是谁。
不提名字的做法把所有人都嚇死了——“是不是指的我?是不是明天就轮到我了?”
国民公会內部几乎所有派別立刻联手反对他,7月27日就喊出了“关押暴君”的口號。
紧接著在7月28日凌晨,罗伯斯庇尔被捕,当天上午被送去革命法庭,但革命法庭根本不审。
法庭书记官说:“国民公会已经决定了,我们只需登记姓名。”
於是在当天下午,罗伯斯庇尔和他最坚定的盟友圣鞠斯特等20多人,一起被送上了断头台。
而隨著他的死亡,一年多来的断头台盛宴也逐渐拉下了帷幕。
同样降下的,还有《咖啡馆》第二幕的大幕。
法兰西喜剧院的黎塞留厅,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没有人起身。
没有人鼓掌。
没有人喝彩。
灯光已经亮起,照亮了台下密密麻麻的观眾,但他们仿佛都变成了雕塑。
绅士忘了整理领结,女士忘了摇动扇子,所有人都怔在原地,眼神空洞地望著那深红色的帷幕。
《咖啡馆》欺骗了所有人。
莱昂纳尔確实给了观眾一些零星的幽默片段,但这就像是在苦涩的咖啡里撒上微不足道的一小撮。
他们看到的,根本不是预想中让人开怀大笑的喜剧,而是一部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严肃“歷史剧”。
更关键的是,它不同於以往任何以大人物为主角的歷史剧,也没有宏大的战爭场面,没有议会里激昂的辩论。
舞台上只有一群卑微的、没落恐惧中挣扎的小人物。
然而,恰恰是这些小人物的命运,折射出了法兰西近百年来无法挣脱的怪圈——
革命、恐怖、热月、帝国、復辟、再革命……周而復始,仿佛一场没有尽头的轮迴。
理想如何燃起,就如何熄灭;热血如何沸腾,就如何冷却;权力如何被打倒,就如何復辟……
寂静在蔓延。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仿佛凝固了。
整整五分钟过去了。
突然,池座后排,一个声音猛地炸响,打破了这死寂:
“骗子!索雷尔你这个骗子!”
那声音在空旷寂静的黎塞留厅里显得格外响亮、刺耳。
这一声叫喊,像点燃了引线。
紧接著,另一个方向也响起了同样的呼喊:“骗子!”
“索雷尔是个骗子!”
一声又一声“骗子”从观眾席的各个角落响起,很快就连成了一片。
这呼喊声中,確实有愤怒,有不满,但更多是被艺术彻底征服后近乎失態的讚嘆。
因为无法用寻常讚美来表达,所以只能遵循著直觉喊“骗子”——但这“骗子”,哪里只是指莱昂纳尔?
然后,零落的掌声响了起来,隨即越来越密,越来越响,如同积蓄已久的暴雨,终於衝破了堤坝,轰然降临!
这掌声,是理解,是折服,是向这齣敢於直面歷史深渊、拷问民族灵魂的戏剧,致以的最崇高的敬意。
这掌声,献给舞台上那些卑微而真实的小人物!
这掌声,献给莱昂纳尔·索雷尔!
黎塞留厅,在这片热烈的掌声中,微微震颤。
(据说这两天更的早有月票?那现在够早吗?今日第一更,后面还有2-3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