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么了?”
“今天来了个老头儿,死活不按规定登记,我也不敢放他进来,他就说他是来找一个姓陶的警察。”保安压低声音,“我让他打电话,他说没有,我也不能赶一个老头儿啊,就让他先去传达室里面等着,现在还没走呢。”
“您别看我这里天天人来人往的,其实经常进出的也认识,整个小区姓陶的警察估计也就您一位了,您看要不——”
“嘀嘀咕咕说什么见不得人,啊?!”
屋里传来几声沉闷的咳嗽,听得出喉咙里一口老痰,人声越来越近,一个花白头发、灰褂布鞋的老头出现在门口,手里杵了根磨出包浆的拐杖。他一出门先看到陶盛,随即冷笑一声:“几年不见都不认人了?还是哑巴了?”
陶盛在保安有点惶恐的眼神里,艰难地叫了一声:“……爸。”
他帮父亲做了登记,在外来人员姓名一栏写了个“陶勇”。这期间老头儿就一直冷冷看着他,似乎在观察什么。出了传达室,才突然来了句:“我给你的护身符箓没了?”
“本来就没有这种东西,都是唬人的。”陶盛不耐烦道,“您也一把年纪了,别再折腾这些有的没的。”
“放肆。就这么跟你老爹说话?”
“爸,这么多年没见了,我也不想上来就跟您吵。”
他带着父亲往自己的住处走,陶勇却留在原地:“你带我去哪儿?”
“去我租的房子。”
陶勇眯起眼睛,“几年不见,符箓也没了,一身鬼气,还要往死门走,你小子看来没少招惹孤魂野鬼啊。”
他嘴上说得吓人,自己却还是跟着陶盛走,一路进单元楼坐电梯,脸色越来越差,但是再也没说过什么。陶盛只当他不怎么坐电梯不习惯,径直带着他到了家门口。
“爸,我不是一个人住。”开门之前,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以免造成什么误会,“有个半大孩子,家里不管,暂时住我这里——”
“看出来了。”陶勇似乎话里有话,“确实不是一个人。”
门开了,吴觅果然亲亲热热地扑上来,叫了一声哥。陶盛摸摸他的头,“有没有人来敲过门?”
“有啊,有个人说要找你,我让他进来了。”
陶盛心里一紧:“他人呢?”
吴觅笑着说:“吊在客厅里呢,你没看到吗?”
陶盛大惊,这才发现客厅的吊灯上挂着个摇摇欲坠的男人,裤子被裆里决堤的尿泡得湿淋淋的,脖子青筋暴起,仿佛被无形的手揪住,两条腿蹬了下就开始晃悠,眼看着是要不行了。吴觅在身后发出诡异的笑,如群声喧哗熙熙攘攘,围着耳朵打转,陶盛正头晕目眩,只听身后的陶勇怒喝一声:“孽障!”
这一声虽老迈,却实实在在给他从头到脚亮了一通,心智霎时清明,他果断拔枪打中吊灯,男人扑通一声掉了下去,跪在地上狂咳不止。陶勇对这男人的异常视若无睹,而是面向吴觅,毫无惧色地亮出一张画满朱砂的黄符。
“你别动他!”陶盛喝道,“吴觅是人!”
陶勇置若罔闻,一张符咒直接甩到吴觅头顶,那双平日里天真纯粹的眼睛里爬出道道血丝,怨毒无比,一声尖锐的啸叫后就举手成爪扑向陶勇。后者从容不迫接住这一击,一掌又是一张符咒贴在吴觅心口,他动作如蜻蜓点水快而轻捷,吴觅却神色痛苦,啸叫由凶狠转为凄厉,身影重重叠叠,隐约“分”出个赤身裸体的模糊鬼物。
吴觅和女鬼纠缠的躯体在最后一道符咒贴上去后瞬间分开,他倒在地上的身体终于现出原本的样子,衣衫不整,胸口留着干涸的精液,脖颈上两个紫红的手印。陶盛赶紧把他抱到沙发上开始急救。陶勇对女鬼的哀嚎依然是充耳不闻,乾坤袋一拢即收,干干净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唯物主义是吧?”他对自己的儿子都要阴阳怪气,也不能怪陶盛和他父子离心,手里收起乾坤袋,还要瞪一眼陶盛,“世界上没有鬼是吧?”
吴觅恢复心跳,在他怀里咳个不停,陶盛难免窘迫:“刚刚那个是……”
“你怀里那个小孩儿,问题很大。”陶勇这才有功夫仔细端详,“阴气太重,容易缠上脏东西,那女鬼是跟着这男人进来的,大概是一进来就附在他身上,才没被屋子里的法器打出去。”
父子二人一齐看向地上狼狈不堪的男人,后者已经被吓得濒临崩溃,满脸眼泪鼻涕还没擦干净,哆哆嗦嗦爬起来,对着吴觅的方向疯狂叩首:“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作孽,我要自首,我会自首的,我错了,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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