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如蝶飞舞
01
吕方的异装癖觉醒得很早，在他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在他穿他前面四个姐姐留下的衣服时，他会有莫大的满足感。那些装饰了花朵图案不算很漂亮的衣服已经是吕方小时候少有的能拥有的起的快乐。
这份快乐从来都是围绕在家里的女性角色上，是她们给予吕方的，如果加入了男性角色，家里的一家之主，他的父亲，那快乐将不再快乐。
他的爸爸，霸道，粗鲁，还有暴力倾向，浓缩了当代男人好多的缺点，也像大多数男人那样重男轻女，轻视女性，为爸爸生育了五个孩子，落下好多毛病的妈妈得不到爸爸的尊重，他前头的那四个姐姐在爸爸心里也不过就是几朵狗尾巴花，不重要地养着，等长大了嫁出去换他之后娶老婆的资本。
吕方总是很心疼他的妈妈跟姐姐，所以他会在妈妈姐姐跟爸爸之间隔一道屏障，阻隔来自爸爸的伤害，很多时候他没能保护住身后他爱的人，因为他爸爸会觉得那一刻的他不够爷们，达不到他爸爸想要的那种男子汉，这时候，吕方也会沦为彰显他爸爸男子气概的牺牲品，得到相同的一顿毒打。
毒打过后应当是弱者们的报团取暖。
吕方从来不以弱者自居，也不以为妈妈跟姐姐们是弱者，他觉得父亲才是那个弱者。
弱者才会向更弱者挥舞拳头。
他们可能是体弱者，但他们是精神强者。
精神强者有精神胜利法，精神胜利法也不能影响现实的残酷，他被爸爸发现了他穿女装的癖好，他家里的所有人都得到了一顿史无前例的殴打，然后他被强制性带离了他的妈妈跟姐姐身边，跟爸爸一起踏上了向外的打工之路。
02
吕方爸爸的工作是辗转在不同的工地，在不同的工地里，吕方学会在日后赖以生存的一门技术，他还很年轻，是廉价的劳动力，是还不会被遣退的年纪，但他的爸爸渐渐逼近了这个年纪，于是赚钱的主力渐渐成了成了吕方，吕方也很乐意如今的境况。
因为，赚更多的钱，代表他能自己支配的钱会更多，他可以用这笔钱买他想要的东西。
吕方知道这附近有一个服装批发市场，那里可以买到十分便宜，款式众多且不限码数大小的衣服。他想要买里面的女装。
等吕方攒够钱，他来到这片地方，高高的建筑里是汹涌的人潮，往来的人群交托着各自的生意，讲价的，吆喝的，介绍的，一道道声音组成了这里的众生相。
女装在三楼，在上到三楼的电子扶梯上，吕方就一直在想他要买什么。他要买裙子，轻飘飘的，裙摆旋转起来犹如一朵朵盛开花朵，柔美，轻便，是吕方能想到的最体现女孩子美的服饰。
但是能符合他体型的裙子不是那么好买的，他逛了一家又一家的店，始终没有看到合适，直到在最角落的地方看到一家卖孕妇裙的店。
这里面的孕妇裙跟一般保守的类型相比，会显得更有设计感，纱质的外裙配白色的内衬，因着功能性的缘故，在裙子的胸腹处做了加宽处理，让整件裙子像一株被撑大的吊兰花苞，也像一只游荡在水中的水母。
宣白的纱，是吕方想要的款式，他的手指轻轻碰触着那一层蓬起的纱，想象他穿着这一件裙子，手指勾缠着这层纱，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吕方对裙子的中意表现自然引起老板的注意，老板是个会做生意的，嘴里冒出的全是最适合的赞美之词，“您的眼光真好，这件裙子做工好，质量好，款式也好，您的夫人肯定很适合这件裙子。”
“有最大号的嘛？”吕方的手始终没有离开那条裙子，他在老板找衣服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是像我这样身形的人穿的。”
老板的手一顿，然后继续给了吕方找衣服，最后找到的衣服，按照吕方的身形想要穿进去也是勉强，毕竟他是一个男人，一个个头直逼一百八的壮实男人，但吕方还是买下它，作为他的第一条裙子。
他抱着它，抱进月光里，抱进钢筋水泥铸就的建筑工地里。月色太美好，他好想跳舞。
他一只手把裙子紧紧贴在身上，想象自己穿上了它，张开单边的手臂，如同一只蝴蝶，飞舞在月下，肆意的，畅快的，踩着不存在的音乐节点，跳着属于他的舞。
这一切本应该是属于吕方一个人的舞台，空气里却突兀的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一个人的掌声，敲醒了吕方正在做的梦。他有些怔愣地看着从阴影出走出的人。
月光照耀出这人的脸，白白的脸庞，黑黑的眼，弯弯的嘴角，秀气的鼻，鼻梁上的一副眼镜衬着这些俊雅的五官，学生气十足。这样斯文俊秀的一张脸上当然没有一丝坏人的迹象，却还是吓到了吕方。
他落荒而逃。
03
后来的吕方才知道那天月下的人是谁。他是这个建筑工地包工头的侄子，是在读大学生，暑假过来帮叔叔管账，那天晚上是他第一次来建筑工地，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在月下起舞的吕方。
吕方想装作不认识他，他却总是会尝试着向吕方伸出手，说出他的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李菀，我很想认识你一下。”
前面的很多次，吕方都无视掉了，但最后一次在身边工友的起哄下，他不得不把自己的手交出去，跟那只白净修长的手握到一起，“我叫吕方。”
这一握手就好像是拉近了两个人的关系，李菀不请自来的机会变多了，不断地靠近吕方，踩在吕方拒绝的底线上，直到他忍无可忍。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想认识你，想亲近你，想告诉你。”后面的话是落在吕方耳边的悄悄话，“你那天穿裙子跳舞的样子很好看。”
吕方着急地去捂李菀的嘴，避免他再多说一点有关自己的秘密。
“你快别说话了。”
李菀有一双会说话的眼，吕方捂得住他说话的嘴，却挡不住那双带笑的眼，像窗棱上的月，弯弯地翘起两边。
“你真好看。”
直白的赞美让吕方悄悄红了耳朵，平生第一次有人用这么美好的词语形容他，他心里有慢慢滋生的喜悦，手下按嘴的动作也轻了。
李菀的嘴彻底从吕方的手下解放开，他准备好的话便源源不断地从那张嘴里输出出来。
“我给你买了一条裙子作为我那天冒失开口的道歉礼物。”
“你想不想去我的宿舍，在那里试试裙子。”
“我那里是一个人住的宿舍，不会出现其他人的。”
穿裙子的诱惑诱使吕方跟着李菀走了，去到李菀的单人宿舍。
李菀拿出一个大盒子，里面是条红裙子，超大号的码数，即使吕方浑身长满肌肉，他也穿的下。
“我就在这里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