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鼓足勇气,抬手叩了叩门。红杏转过身来,看见小满,却刻意地避开他的目光,只是对他笑着指了指那床。
她想,离他满十三岁还有一段时间,还是改天再改。
自从提出分床,小满总觉得,红杏面对自己时成了惊弓之鸟,只要两人对视的时间稍长一些,她便会悄悄移开眼睛。
小满也在同时决定了一桩事,他轻声说:“明天,我要出去一趟。”
红杏一下子脸红得透透的,不晓得是羞还是气,也再不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满又追上,不管不顾地拉着她,“都习惯了,分开我睡不着……”
夜里到了睡觉的时间,他抱着枕头去她那里,红杏却是早早地防贼似的把门拴上了。
他若是再不依不饶地凑近,她便直接起身走人,从脸到耳朵都是红彤彤的。
那张小床,一翻身就是一堵冰冷的墙壁。五月份,屋子里都已有蚊子了,盖一层薄被都嫌热,但是缺了她温暖柔软的怀抱,仍睡不安稳。
小满抱着狗儿,仍然默不作声立在那里。
被子特意洗晒过,又被她拍得蓬松柔软,褥子的边边角角都被拽得平平整整,一丝褶皱都没有,一张小小窄窄的床经她整理过,看起来洁净舒适。
她默默地又把东西都收好,突然听见小狗发着呜呜的叫声,一转回身,才发现小满一动不动站在跟前。
他回到家,却没看见红杏,寻了一圈,发现她在自己从前的睡房里,专心致志地铺着床。
那时候,她觉得小满聪明又机灵,不应该被埋没,她希望他能读书识字,将来做个有文化体面的人,不成想他却是那样排斥和厌恶。
红杏看着他黑黝黝的发顶,终于下定决心了一桩事。
第一眼瞧见她铺床,小满便已懂得她的意图,心往下重重一沉,瞬间就被极度的气恼冲昏了头,连晨间在方夫子那里碰的钉子都被抛之脑后。
红杏努力收敛好情绪,朝他笑了笑。
书院里十分安静,并未听到上次来时的朗朗读书声。
小满再叩门,就没人回应了。
他鼻头一酸,伸手就把她好不容易铺好的床用力一扯,无理取闹地嚷道:“我不要分开,我不管!“
她找出针线匣子,对着这书包,却不知道怎么的总也下不去手。
红杏轻轻把他的手拿开,心里早已完全打定了主意,坚定地摇头。
可是,剪子都已经拿在手里了,一旦挨到那布,又缩了回来。
为学工的事情,柳嫂又殷勤地来过两回,说是已经跟那铁匠师傅说好了,六月初就领他过去拜师。
小满满嘴答应,红杏却低着头,眼里显出一丝黯然。
她没日没夜地只顾着做针线,那书包却故意被她忽略了,始终搁在柜子里没动过。
那时候,小满心里其实还是不懂打铁和读书有什么区别,特别在方夫子那里狠狠碰过钉子之后,他更是对读书这件事完全没了指望。
但是从她的神色里,小满却仍能觉察出,就算到了现在,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读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