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是在指责朕冤枉了刘恒?”
“臣不敢。”
穆黎站起身,背手走向窗前,“刘恒知情不报是为欺君,镇压无果是为无能,朕罚他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况且将他停职留任家中,也更方便后续的调查。”
叶初曈走到穆黎的跟前,看着对方高挺的背影,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穆黎转过身,盯着叶初曈:“朕命你暗中调查此事,一有消息便立刻回报,不得怠慢。”
叶初曈得旨立马跪在地上,“微臣领命!”
“起来吧,陪朕出去走走。”
叶初曈抬头时穆黎已经朝门外走去,他接过小栗子手中的黑色斗篷,追了上去。
“皇上,当心受了风寒!”
穆黎站住身回头,叶初曈走上前替他将斗篷系好,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叶初曈都能闻见对方身上幽幽的龙涎香的味道,带着丝特殊的甜气,清冽而温和。
“下雪了。”穆黎望向屋檐外纷扬的雪花,轻声说道,“这应是今年的初雪吧。”
叶初曈看着穆黎的侧脸,心下微动,笑道:“皇上,当是瑞雪兆丰年。”
穆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屏退了跟在一旁的太监宫女们,转头对叶初曈说道:“去那片梅园瞧瞧吧。”
二人并肩穿过宫内的回廊,一路上并未有过多的言语,但也不觉得局促与尴尬。
那处荒废的梅园平日里破败凄惶,落了雪之后倒有了丝不修边幅的雅致。叶初曈撑伞走在穆黎左侧,穆黎蹲下身捡了根脚边的树枝,左手比了个剑指划过手中那根枯木枝。
“皇上近来可还有练剑?”叶初曈问道。
王子皇孙及朝中二品以上官家公子们照例自幼便需要习武的,只是穆黎幼时因着母妃的缘故,未能好好跟着师傅们练武。不过倒也因为他每次习武课都会溜来这片梅园,才结识了叶初曈,冥冥之中也算是一种缘分。
穆黎看着手中的树枝,淡淡道:“已荒废多年了。”
叶初曈接过穆黎准备丢掉的树枝,那干枯的枝干上还残留着对方手中的温度,在这茫茫白雪中显得格外温热。
他手执枯木,超前方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那根树枝此刻在他手中仿佛是一柄长剑,在空中发出凌厉的风声。
叶初曈望向穆黎,漆黑的眼睛闪着清亮的光芒,他嘴边扬起一抹笑,“皇上,不如我们来比试比试?”
穆黎自是知道自己不是叶初曈的对手,但闲来无事,便权当消遣了。他解下宽大的斗篷,折了根梅树枝在手中试了试。
叶初曈收起伞,放置在一旁的树下。他将手中的树枝如剑般平举当胸,北风呼啸而起,吹得他靛蓝色的朝服袖摆上下翻飞,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仿佛此刻的他不再是拘谨的朝臣,而是江湖上某个快意恩仇的侠客。
穆黎凝眸望向叶初曈,片刻后便率先发难,手执梅枝迎风挥向对方,只可惜对方的反应比这梅枝更快。
叶初曈快速朝后退了几步,但这梅园本就不甚空旷,只这几步他的后背已经紧贴着一棵梅树树干了。穆黎的剑法在叶初曈看来并不高超,但因其动作干脆果断,突然的发难确有几分压迫性。
叶初曈用手中的枯木挡住了这来势汹汹的进攻,只见他往右侧凌空倒翻,腾空而起的气流逼落了一树的梅花,血色的红梅随着那深浅不一的靛蓝色衣袂一同在寒风飘动,凄艳清绝。
待穆黎再看清时,他们之间已只离咫尺,那根枯木划破长风直逼他的胸口,他侧过身,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梅枝挡在胸前,于是两根梅树枝交叉在一起,只听“啪”的一声,不知是谁手中的树枝断裂,细碎的木屑溅起,轻划过穆黎的脸颊。
穆黎平静地望着叶初曈,一如叶初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这一刹那仿佛过去了很久,直到纷扬的雪花落在了穆黎的眉睫上,化开的水珠迷住了他的眼睛,他闭上眼,再睁开时叶初曈已经收回了枯木。他低头望向手中已经断作两截的梅树枝,这场短暂而漫长的比试,终于迎来了毫无悬念的结局。
穆黎抬眼望向叶初曈,低声道:“是朕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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