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来时,还捎了些纸钱和烧酒,仍旧笑眯眯地对他们二人说:“今天是我家老头子的祭日,我带了点他爱喝的烧酒,待会带上小宝去看看他,不多时就回来,还能赶上晚饭。”
大概是看出了温恕的欲言又止,她反而转过头来宽慰道:“不打紧,都这么多年了,日子嘛,总要过下去的。”
“再说了,我家老头子要是知道我为他伤心,他在九泉下,怕是都不安宁!”
说这句话时,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神态鲜妍,像是正想着心上人的少女,眉梢眼角都明丽了起来。
这户人家为他们做了许多,出于报答,王焕、温恕都帮着干了些活。
温恕自幼在府中不受宠爱,自己打理惯了自己,也会干些活,这时虽不觉得无从下手,但也绝不如鱼得水。
只是他没想到这里有个比他更适应乡下活计的人。
在吃完晚饭没多久后,温恕在院里看见王焕正光着膀子劈柴。
他额头上微微出了汗,挥斧时力度劲猛,落斧时所有力道却完美汇于一点,舞起斧头时虎虎生风,手臂一挥起来,柴火已裂成两半。
即使不会武,视物也模糊,温恕都能隐约感觉到他武艺精深,已经举重若轻,因而能闲庭信步。
大象无形,大音希声。
温恕盯着他出了神,哪知这人背对着他,背上却像长了眼睛:“看够了?”
温恕回神,道:“我以为你这种出身的人,当过不惯山野日子。”
自上次故意以三个问题来交换后,两人已经对彼此的来历和来意有了些心照不宣的默契。
王焕出身钟鸣鼎食的王家,是当今圣上都要忌惮三分的存在。
而他上面有个哥哥,名叫王韶。
他没有转过身来看他,斧子仍然挥着:“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温恕顺着话头说了下去:“上一个这么说的人,‘守拙归园田’。”
两人之间出现一阵沉默,像是走着走着,地面忽然出现凹陷的土坑。
王焕抬头望了望,道:“真可怜。”
温恕循着他远望的方向看去,此刻日暮,天空中正有群鸟飞过。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之大,也如樊笼,纵有羽翼,试图翱翔,终究飞不过天地。”
“既身在其中,又如何逃得脱呢?”
王焕问罢,又挥起斧。
“唯掌握权柄,做这樊笼的主人。”
破风声响,斧头落下。
温恕被这一言震住,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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