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听到别人的尖叫时,男人身体已然悬在了半空中,被雨冲出来的一群野猪将人群冲得四分五乱,乱糟糟的一团,战士们拿着长矛与野猪对抗,听见上方两个死党口中"坚持住"的话语,李岩面上露出了苦笑,全身的重量只靠单手攀住的一棵小树苦苦支撑着,他倒是坚持得住,只是这小树可撑不住他,而那棵树此时已隐有了快要折断的趋势,他的两只手都快要被两人拽断了,身体往上还未挪到半米,树倒是咔嚓一声,男人也往下方滑了一小截,情况更加惊险了,连带着两个死党身体都被往前拖了一部分,碎裂的石块落在湍急的河水里瞬间消失,影子都看不见一个。
"唉,放手吧,这下是真没办法了,"男人心里虽然也想活,但看着两个死党大半个身子都快被他拖到悬崖边缘,身体半天也蹬不上去,即使求生欲再强这时也只能放弃了,看着底下湍急的洪水,李岩咽了咽口水,笑了笑,道,"跌下去幸运的话也不一定会死,我运气一向不错,说不定我能扒着块浮木,但你两个倒霉蛋就别跟着一起掺合了,非酋碰到一起就死定了,"其实说这话男人心里也没底,但看着两人用足了劲儿拼命救他,脸上青筋都鼓了出来的样子,十几年倒是头一次有点儿小感动,幸好他提前把祭司和两个爱宠支在前面走了,不然自己这一滑说不定要搭上一大串人了。
阳炎和蛇幽咬紧了牙齿,神色狰狞地叫下方泄气的男人闭嘴,捉紧男人的手便想往上面拖,但雨天地面更是湿滑,越往上拽男人的身体反倒越往下滑,两人也跟着往前移了一点,后方的人群跟野猪混在一块儿,压根抽不出一个人来帮忙,"你两个欠我的半个西瓜,记得到时候种一田的西瓜还我,"李岩提醒着两人上周吃了他的半个西瓜,掰开阳炎抓着他的那只手,将装着西瓜籽的小袋子顺手丢了上去。
那个西瓜他浇了好久的水才结出来一个果,很甜,除了一层薄薄的瓜皮剩下的全是红的果肉,还没有西瓜籽,多好的瓜呀,唉,可惜他是种不了了,就这样吧,男人紧接着便用力掰开了蛇幽死死抓住的另一只手,身体像箭一样急速地坠了下去,几秒的时间里听到上方杀猪一样震耳欲聋的嚎叫声,他俩这样倒叫他死了都不得安静。
身体砸进混杂着泥沙的洪水里,耳朵进水后声音放大得很远,嘴巴里全是沙子刀刮似地疼,旱鸭子似地扑腾了几下,却压根止不住随着洪水往前游的趋势,视角余光里瞧见悬崖上突然出现的一抹白影,男人的心一下酸了半截,满满的后悔、愧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张大了嘴巴却涌入了大量的泥沙,呛得发不出声音,扒着一块手边的浮木便被汹涌的水流卷进了河中央急速滑下,这下他倒是个货真价实的骗子了,意识昏迷沉进无尽黑暗的前一刻,男人倒宁愿自己没跟祭司相识过一场,这样也省得叫人为他伤心了。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男人看见趴着自己腿上瘦弱了一圈的祭司,第一眼瞧见的时候险些没认出来,环顾四周才发现是一个山洞,李岩咂了咂嘴没法发声,嗓子已然沙哑,洞门口小狮子还呼呼大睡,看来都来找他了,倒是不枉他平时好吃好喝地供着它。
而在听到轻微响声之际,祭司猛然惊醒将人死死抱住,狠狠一口咬在了男人肩头,李岩吃痛之下嘴角泄出痛哼,下意识推动的双手却在看清对方充满血丝的眼角后,慢慢停了下来,他不知道祭司是怎样找到他的,但总归是费尽了办法,在洪水之中找到一个人,哪是那么容易的,向来爱干净的人白袍上都是一层泥沙,面容憔悴苍白得倒有了病西施的味道,不过还是健康红润的面庞瞧着更让人心里舒服,男人停止了挣扎,用手轻拍着祭司的后背,脑袋也靠在了人的肩头,他这次做事情到底是考虑不周了。
一周的草药滋养下,男人的身体复原了大半,只是肿了老高的左腿还需用拐杖支撑着才能走路,走路时关节炸裂地疼痛,但男人面上倒做出了轻松的样子,强忍住那些痛哼,没办法方圆几里的野草都叫祭司挖了个遍,黑旋风都尝得嘴角吐了沫子,后来更是一闻到山洞里药草飘散的味儿便倒退着钻进小狮子的皮毛下藏着,任凭祭司和男人怎么呼唤也躲着不肯出来。
望着眼前熬得黑乎乎的一石碗草药,向来怕苦的男人也只能捏住鼻子一碗闷下,那苦味都快从胃里翻涌了上来,嘴上却一个劲儿地说甜,他积极地吃药,绕着树转圈,耍得熟练了拐棍最终都耍成了跟长矛一样顺手,总归是要快点儿好起来才叫人省得替他担忧,夜里雨大了伤腿疼得厉害,冷汗浸湿了额头,男人也只咬住布巾免得发出声音,吵醒累得睡去的祭司,将整个人都拱进了祭司怀里,任由着人将自己抱得死紧,看着祭司眼下深深的一片青影,男人心里一阵酸涩。
听着祭司梦中不安地喊着自己的名字,男人也只是忍着疼痛,一遍一遍重复地说着"我在,"他这次差点儿突然消失的经历,自身一阵后怕的同时,也悄然在祭司心里投下了一片暗影,平时熬药的时候,祭司便会时不时叫他的名字,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带着小狮子狩猎的时候,也会在山洞里洒下一些碳灰,回来的时候便会检查他的脚底,男人在山洞里像裹在茧蛹里的蚕宝宝一样憋屈的慌,但也无法说些什么,毕竟祭司的不安是他造成的,李岩小声哼着不成曲调的古老歌谣,用手拍着祭司的后背,过了片刻总归是让人舒展了眉头,安静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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