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云层掩住了所有的亮光,即使是白昼也恍若黑夜,康复了大半的李岩终于可以从山洞中出来透个气,男人从部落后山朝远处望去,只见山岩下方大大小小不成形的帐篷被汹涌的洪水裹挟着往前奔去,而族里一些撤离不走的牲畜和一些来不及逃跑的动物全都浸在了混杂着大量泥沙的洪水里,惨叫着扑腾几下渐渐没了生息。
阻在洪水中间的巨蛇石象经历十几天连续的暴雨冲刷,此时也轰然一声彻底倒下,彻底消失在了洪水里,平日里清脆的鸟鸣和雄浑的狮吼声尽数消失不见,只有阵阵骇人沉闷的雷声还响彻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
"走吧,别看了,我们过不久便会有新的部落,"祭司揽过男人的肩膀温声抚慰,而旁边身量明显见长的小狮子晃了晃脑袋,让挂在脑袋中间的大蝎子"黑旋风"挪到了脑袋后面,嘴里不停地发出呼噜声,看见被暴雨打落草上的蝴蝶便想扑上去撕咬,被杵着拐棍的男人抱住脑袋往嘴里塞了块肉干,乖顺地蹲坐了下来,吃完了又大张着嘴等待后续的投喂。
李岩被小狮子拱了几下手心,不情不愿地将余下的十几块肉干都从捆好的大叶片里尽数拿了出来,"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房子都没了,下一顿都还没着落呢,肉全吃光了,到时候你就啃草去吧,"男人嘴里絮絮叨叨,在小狮子吃肉的功夫,又从狮口夺下一小块肉喂给了趴在黄土地脑袋上的黑旋风。
"嗯,总归这次没人受伤,也算是好事一件了,"李岩顺手接过祭司手里递过来的一小串香蕉,剥开外皮几口便吃完了,消了一大半被迫流离失所的愁绪,他从心里还是很留恋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但自然界的灾害又非人力所能改变,男人也只能学会自我安慰了,毕竟日子还长着呢,不管怎样总要过下去。
"只是可惜了那些麦田,本来都快丰收了,这几场暴雨浇下来,除了赶收的那些,余下的尽数都毁去了大半,"李岩顺手将香蕉皮丢在了地上,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一旁被雨淋湿的祭司,本想从身上扯下一块布给人擦擦,摸了几把才想起自己全身上下就裹着一条堪堪包住屁股的兽皮裙,哪有余得出半块儿多余的布料,只得尴尬地笑着拍了几下正吃肉的小狮子湿漉漉的脑袋。
"就这样淋着吧,过会儿再用火烘干衣物,等到了新的地方,到时候就忙得没空想这些事情了,"祭司银白的发丝沾染了雨水,白袍也湿了一大片,不显狼狈反倒更显得清雅温润,一笑起来倒是比春日的阳光还要和煦几分,李岩眼睛瞅着雾蒙蒙的四周,一时之间倒也找不到什么遮雨的东西,只好在包裹里看看能不能翻出一点儿东西来。
"也是,过几天到了新的地方,那可有的忙了,除草灭虫,搭帐篷,这些天的草甸子睡得人腰酸背疼,"男人翻了半天找来找去,也只有一床毯子,只能叹了口气手里拿着木制的拐杖,拉过一旁祭司的手,将人尽可能地罩在毯子下方处,又唤了唤身后的小狮子,寻着族人一路留下的踪迹,一瘸一拐地前往新的聚居地。
男人跌落河里的时候撞到了树上,一方面亏得身体错开得快,不然少不了脑袋要开个瓢,另一方面也非常不幸,伤到的总是同一条腿,看来横竖是跟他这条腿过不去了,两人前前后后耽搁下的一个月时间里,说不定族里的帐篷都搭了起来,人挪活树挪死,有时候换个居住的地方,说不定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坏。
这场百年难遇的特大暴雨足足下了十几天,快要丰收的麦田彻底遭了殃,族里起初还尝试着组织战士在部落四周筑起堤坝,挖沟排水将水引出部落,又安排人手抢收了一部分麦田,保存记载着重要事项的木片、医书,清点好族中的牲畜,但后来雨实在太大了,眼看着堤坝出现了快被大洪水冲垮的迹象,族里的祭司和酋长便只能果断下了"放弃现有部落,前往新居"的决定,战士连夜便用大鼓唤醒了熟睡的族人,简单收拾好必要的东西便由专人带领着向新居方向逃离。
而战士作为最后撤离的一批人,在绝大部分族人已经前往新居的同时,还留在族内进入每一个帐篷确保每个人都通知到位,顺带保护着族中珍贵的木片、牲畜财产,一众战士搜了一天,总算是趁大洪水爆发之际,将族中一些执着于拖走牲畜的人群劝走了,李岩和两个死党背上背着粮食,手上还牵着几个人群中跟父母走丢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娃娃,男人一路走来耳朵像是被一千只蚊子嗡过,确定交到小孩儿父母手中的时候才微微蹲下身来歇了口气,往下方一看,洪水已然淹没了整个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