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上豁得出去,但行动上做得不够彻底,这是很多人失败的原因。
何意羡显然不在其列,趁酒劲还没上来,他就去隔壁桌轮了一圈。能当律师的,素质都不低,这种时候单纯靠个人能力拉开距离弯道超车,很不现实,所以酒场百态就是很多律师入世的途径,是案源的管道,更是自保或进攻的手段。而何意羡专修过这套,踩着几箱白酒,一劝二饮总关情,三腔共鸣,四角俱全。
天昏地暗。何意羡伏在洗手间吐的时候,胃有多痛,恨不得一把火把这个世界烧得一干二净。
“擦擦脸。”何峙递毛巾,但是他这样居高临下腰不弯一点,何意羡这种状态怎么接得过来,反而因为头重脚轻,差点跪在他脚边。
胃里又涮一次清水,捕捉回来点意识。然后何峙说:“数数,你现在身上一共多少事情?”
他知道何意羡中途出来几趟,是扣喉催吐来了,否则他的酒精耐受量早已突破人类极限。
再次按压扁桃体吐了一次,何意羡故作茫然,跌坐在大理石砖面地板上。抱着膝埋着脸,闻到手串上安神清脑的佛香,就是昨天在真如寺买的,白轩逸给买的。
何峙不管他真醉假醉,说了下去:“第一件事,薛凉案你遇到的瓶颈,准备怎么处理?”
几天前发生在医院楼梯间的那幕,白轩逸油盐不进的那张脸,便又在何意羡眼前晃动起来,他好一会才理清纷乱的思路:“破财消灾,能怎么办?”
何峙说:“涉案两千多万,平常这种金额如果没有站队问题,纪委都懒得顾。这次为什么这样大动干戈?”
何意羡扶着墙走到镜子前,掬了把水洗脸,几度整个人要掉进水去了:“不是赔钱态度好就能减刑,是想减再找个由头,减不了就是没找对人……我不知道?但他们这个巡回,检察组…跟以前,糊弄事儿不一样。”
何峙说:“那要怎么办?”
何意羡机械地点点头:“所以我说…阶级斗争新风向…摸不准。咱们先送钱,错不了…大不了多退少补。田忌赛马,就算我败一局,也想探探他们的底细,探探实…”
何峙听笑了。何意羡挺了挺身体,两手撑在台面上,看向镜中的自己也看身后的何峙:“他、他妈的——老不羞,你在这出司法考试主观题?”
何峙道:“怎么会,我也只是探探实。那么第二件,白轩逸……”
何意羡的目色立刻清明了不少,从中打断:“半年时间,我让他卷铺盖滚回北京。”
“话很漂亮。说但是吧。”何峙轻笑,“但是你的条件是,不让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插手,这也包括我。我也有但是——如果我不同意呢?”
何意羡无所谓:“没有人让你同意啊,你可以不同意啊,你不同意咱们就一起沉船,我不怕,你行吗?”
“意羡,就一定要这样感情用事?”何峙目光里便含上点殷殷关切,“这件事交给我,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