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退场,冰雪融化,万物复苏,伫立两山之间的白汾城脱离厚雪,露出原本的宏高。
眨眼间,春日隐退夏日登台,绿意霸占枝头,在地面形成浓荫,酷暑降临人间,来磨练世人的意志。
白汾城夏季闷热无比,即使在夜晚,都难消减这股热浪,由此有人内心深处那股隐蔽浮躁被悄悄点燃。
夜间,当白汾城城民进入睡梦后,宽整街道上,有道削瘦人影正佝偻腰背,缓慢往前移动。
沈子清从自家院里到衙门不久,一伙人拥着一名老妇人,吵吵嚷嚷来倒衙门口。被十多人拥簇过来的老妇人靠人扶住才能勉强行走,脸上挂了两道显眼泪痕,面容绝望。
两名值守差役没见过这么大仗势,其中一名叫程丁的差役拦下他们,“何事?如此聚众?”
另一名叫华狗的,担忧地看向低声抽泣的老妇人。
一名男子从老妇人手中抽出状纸,递给华狗,愤愤道:“华狗你二姨的闺女被人害死啦!”
华狗和程丁脸色瞬青,华狗忙接下状纸,唰地向两边展开,眼珠子快速阅览完上头墨黑文字。
程丁跟在一旁看完,问:“你们什么时候发现人死了的?”
那名老妇人抹去眼泪,双唇颤动道:“寅时,天还朦胧亮的时候我起来喂完鸡,准备去取屋旁的柴火煮饭,结果发现柴火散了一地。我就,我就,我就去捡,结果……我看到我那苦命的儿倒在地上啊……”老妇人终是忍不了,崩溃了。
必要的事情仍然要问。程丁估摸那女子死在寅时前,继续问,“在那之前,你们有谁听到什么可疑的声音吗?或是可以的人。”程丁不抱什么希望,谁会在大半夜没事干外出呢。
闻此言,大半人沉默了,他们是这名老妇人的亲戚或是邻居,凑热闹跟着一块来的,哪知这知哪呀。
“我听见了!也看到了!”一伙人最后方有个男人喊道,令人意外。
“是刁二子。”有人小声喊出这名男子的名字。
程丁肃目,指向刁二子,“过来说话。”
刁二子小跑过来,表情同样紧绷,怕被人指责自己不够严肃。
程丁问刁二子,“那晚你听见了什么?看到什么?”
刁二子看了眼老妇人,同情老妇人要白发人送黑人。说道:“我刚打开门,先是听见咕噜咕噜的滚动声,然后看到有个人站我屋的篱笆外,我就喊住他,结果那个人跑了。”他的话跟老妇人说柴火散了一地的说辞对上了
刁二子身后那伙人议论起来,“估计就是那个人了。”
“对啊,不然大晚上干嘛在人家屋前。”
“嘶——刁二子不也这么晚出来吗?”
“……”
华狗扫了眼人群,问刁二子,“这么晚,你出来干什么?”
刁二子神色瞬间慌张,摊开手赶忙解释,还自己清白,“我晚上起来打算方便的,结果睡迷糊了,把尿壶摔破了。大晚上没地方卖尿壶呐,我就想去外面解决。”他怕众人不信,高声道:“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我屋里看,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有人嫌弃地皱起鼻子,仿佛已经闻到隔夜的尿骚味。
程丁上下打量刁二子,“你有见到那人的相貌吗?”
“没见着,当时那人是背对我的。”刁二子摸摸下巴,稍加回忆后,补充道“但是我看那人的穿着,一定是个男人,身形很瘦,被我一喊就跑,里头一定有猫腻。”
他身后的人被他的言语一带,稍加思索后,都觉得那个被发现的男子很可疑,或许那就是凶手。
但有人说:“光看到背影有什么用啊,白汾城瘦子不少,你不就是吗?”
刁二子瞪了过去,指着自己,不服道:“跟我的瘦不一样!那个人跟个竹子精一样。”
那人闭嘴了。
程丁和华狗互望一眼,再往下,他们就不好在做决定,只能将状纸送去给典史。
然而刁二子话没说完,刚被人打岔,歪了思路,他立马拦住两位差役,“等下,我还没说完呢。人的正面我是没看见,不过打更的许老汉看到了。”
程丁道:“你们把许老汉叫来,我去送状纸。”他小声对华狗说:“陪着你二姨。”
华狗郑重点了点头,上去扶老妇人。
“诶!走走走,去叫许老汉。”
众人分成两拨,忙活起来。
少顷,程丁跑进衙门来到沈子清书屋交出状纸,神色沉重,“司爷,有命案。”
沈子清屁股否还没坐热乎,接过状纸,打算大致看一眼再说,等他扫到第三行字,眉宇骤然凝重,重新从第一个字开始看。
程丁见典史看的差不多了,将外头所发生的事重述了一遍。这时郭肖正好从外进来,听到了一半程丁重述的话。
这是沈子清接手典史以来,遇到的第一起命案。指尖敲打桌面,沈子清锁眉凝视案面上白底黑字的状纸,略略思索后,道:“开堂,你再去把蒋画师叫来。”
“是。”程丁抱拳退下。
郭肖这才问:“是什么案子?”
沈子清摇摇头,叹息道:“奸杀案。”
半柱香过去,应老妇人要求,此案在二堂开审。衙门差役和验尸官拉来尸体,当场验尸。而被叫来的许老汉站在蒋画师旁,描述刁二子口中的可疑男子。
等一些推进顺利后,被叫到二堂内参与开堂的共四人——老妇人、刁二子、许老汉和……
北展展。
二堂内回荡老妇人悲凉的哭泣声,哭声犹如在诉苦。老妇人含泪道:“我家女娃素日里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从里到外清清白白。从不跟跟什么人往来,怎料被人害没命啊。”话音落下,老妇人粗手拍在大腿上,很是痛恨,“都怪我没看紧她!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