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死后发生什么,沈子清很想知道。这下他不得不提到‘死’字。
事情要从太子进入假死状态说起,那晚有资格说出后事的人除了柳生和余姚,还有好几人。
柳生率先开口,讲当晚太子遇刺后自己发现的事,“在太子衣衽以及肩头位置,我发现药粉残留地痕迹,想必是刺客使诈。这种药粉很细腻,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扔到太子身上的。其用处就是暂时让人处在一种昏睡状态。”
“难怪。”沈子清回忆当晚,“当时我就奇怪,为什么打着打着我就想睡觉。”想起尖锥没入胸口,左胸口隐隐有些发痛。
余泽湬这几天住在以前的院内,太子没醒来前,他不愿离去。
那晚他听到千草对余姚地求救,当下放下手中的活,跟在余姚后面跑回太子府。
那晚步伐踉跄,余泽湬以栽跟头的姿势一头扎进玉折院。抬头时,看到的是离自己只有几步距离的黑衣人。应该就是刺客了,趴在地面一动不动,半个身体被嵌入石砖中。
余泽湬禁不住打了个颤抖,刚忙往跪坐在地上的大公子靠去。他尝试问大公子,太子的情况。可大公子只顾抱住太子,闷头不语,直到余泽湬注意到太子胸前那抹刺眼的红花。
气愤再次占据余泽湬的胸腔,他对空气抡了一拳,恨恨道:“一定要找出凶手,把他交给官府处罚!不对,应该押送到太子面前,再处罚他。”
魏商紧接着应和一句,随后琢磨这样做不太理智,“大公子和三公子不是说刺客逃走四名吗?想抓也难。就算抓到了,还是直接押送官府比较好。刚才九公子也说了刺客会用什么粉,万一押送到太子面前,他们耍花招呢。”
余泽湬脸红了红,对自己不经考虑就脱口而出的话难为情,堪堪道:“确实。我刚才太生气了。”他情绪上地管控难的出现疏忽。
“咳咳!”余姚清清嗓子表示自己有话要说,“四哥说的有道理。当时我追刺客过了好几条街,本来有个落单快被我抓到,结果他同伙使坏,直接往我身上泼来一水,那水可臭啦!”余姚松开一只拿碗的手,在鼻前不停扇动,仿佛那股臭味仍旧纠缠着他。“幸好我立马躲开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水落地后,竟然把石板化出了一个大洞。当时我就吓懵了,不敢继续追了。”余姚比划起来有模有样,要不是他在描述一件很严肃的事,肯定会有人笑出来。
卫念汐难得处在清醒状态,遗憾道:“可惜,如果那名刺客没死就好了。”他指的是将尖锥插入太子胸口的那名刺客,当时他被赶来的余姚拽住后领,一臂甩出去,当场咽气。
余姚单手绞动挂佩,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嘟囔道:“我看他伤了太子,心里火气直噌噌冒上来,忘收力,直接全力把人甩地上去了。”
在场部分人知晓余姚杀死一名刺客,但怎么杀的,没仔细了解,现在听到都惊呆了。余姚会功夫这事在太子府不是秘密,但个别知道的人自身没学过什么武功,对余姚真正实力模模糊糊,加上余姚处在15岁的年纪,体型小巧,脸庞圆润长相娇憨,总会让人忽略这具小小身体里蕴藏巨大能量,只有郭肖和沈子清是太子府里唯二了解余姚实力的人。
“诶”魏商叹气道,“如果护卫队没有被刺客引走注意力就好了。”
“十多名刺客分成两队,在不同地方吸引走府内两支巡府护卫队注意。有人早已策划好。”许玖思忖良久才说道,神色在说完后越发紧绷,使得他浑浊的左眼更加无彩。
郭肖认真思考后回应,“或许护卫队里有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安插进来的手下。”
“我们去把那个人找出来。”不知谁喊了一句,声音越喊越小。
许玖果断否认这个想法,“估计早跑了,哪会留下来等我们抓。”
因说的话被否定,节康脸色难堪。讪讪撇开头颅,左脚往房门那边移。
深思后,许玖筛选哪些话可说,哪些话应当闭嘴。转了转眼眸,视线落到一直站在床边的郭肖身上,随后对他人朗声道:“太子遇刺,太后那边已经有行动,听说交给御史台的人处理,我们就静待结果吧。”
该话得到在场所有人肯定,他们有各自擅长的事情,唯独不懂怎么寻找躲藏起来的刺客和抓出幕后主使者。不过也有人看像郭肖,但在看到那张憔悴脸庞后,默默打消心中刚产生的建议。
沈子清颔首表示赞同,心底倒有种怪异的感觉泛上来。
“诶呦,差点忘了。”余姚赶紧把碗端到床边,“现在温度正好,不烫不凉,太子快吃吧。”
沈子清看向郭肖,点点下颌道:“你来拿。”
“好了,我们说的也差不多了,探望到此结束,让太子喝完这碗汤就好好休息,我们回去吧。”许玖像是一个组织的带头人,让离门最近的人先退出去。
余姚对桌上剩余的汤咽口水,满是依依不舍,说道:“等太子吃完了我再走,这锅汤太子肯定喝不完的,到时候……”
许玖脸色舒展开,眉眼含笑,在余姚额头轻轻嘣了个指头,拉他往外走,“别舍不得了,待会再去柳生院里拿点草药,自己煮点。”
卧房门口,柳生背影随之停顿,惊恐道:“别吃,我今年的草药收的可不多。”
许玖露出浅浅笑意,轻轻推余姚往前走,对柳生说:“满院子草药,哪不多了,你老藏着干什么,草药不就是拿来用的。”
柳生跺跺脚,瞪过去道:“我那是珍贵草药。”
余姚默默接话:“我吃不珍贵的也行。”
余姚态度诚恳,柳生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反而许玖笑意愈发浓烈。
待屋里人全走光了,郭肖手捧小碗坐回床沿,舀起一匙汤吹了吹,忽而想起这汤被余姚晾了好一会,早就不烫了。忍着尴尬,郭肖执汤匙到沈子清嘴边。
“你喂我。”沈子清点点自己嘴角,余光闪过狡黠。
郭肖喂汤地动作随之一怔,眸珠微动,险些洒出汤匙里的汤。脸红到像是擦了一层胭脂。
沈子清无意为难他,含笑道:“好啦。逗你玩呢。”
沈子清解释后,郭肖并没有放松,把汤匙放回碗中,双手牢牢捧住精致陶瓷小碗,凝视汤面荡出的波痕,没有接话。
沈子清误以为他不爱听刚才的玩笑话,偏了下头看向郭肖。
下一刻,悲苦情绪涌来,郭肖紧绷多日的神经在此刻放弃抵抗,嘴角抽搐两下,再抬眼眸,眼眶已是骤红。
伤在心,疼也在心,沈子清挺起身,手忙脚乱想靠前安慰,导致胸口漫出痛意,倒吸一口冷气。
“别乱动。”郭肖忍悲换了坐的方向,单手拖住沈子清后背,让他靠回去,接着口中含入小口汤,凑到沈子清面前。
双唇只差半指距离,两眼相望,终将热和。
一小滴药汤从间隙中滑落,滑倒下颌处时,被人轻轻拭去。
碗中鱼糜药丸共有十颗,郭肖视线随汤匙起起伏伏,就是不敢跟面前人对视。
红艳耳廓在沈子清眼中甚是可爱。最后一颗鱼丸咽下,千草正巧在这时候跑进屋,收拾好余姚端来的东西,立马退出去,并贴心将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