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是一片漆黑,下一秒浓烈刺鼻的臭味钻入沈子清鼻腔,仿若无形的拳头狠狠在他鼻头砰砰揍了两拳,令他呼吸一顿,牵扯到左胸口的疼。
“嘶——”沈子清轻压上受伤的地方,鼻下臭味不散,所呆的整个空间内斥满无法说清的臭味。
密封空间加上难闻尸臭,强烈的不安迫使沈子清撑起半个身子,忍住丝丝疼意,伸手向乌黑四方摸索。
整个空间是向脚那边纵伸去的,左右不宽,胳膊肘随便一动就能碰到阻碍物。沈子清继续一点一点往上摸,直到双手触碰到顶部,心里预估这个空间不算大。
现在心口没刚醒来那么疼,沈子清躺回去,以胳膊肘支撑,用脚尖往前探去,碰到好几个外表坚硬的物体。他所处的空间既黑又狭窄,吸进大口臭气,身子继续玩下挪,很快他的手碰到好几块柔软的东西,摸了摸能分出是折叠好的衣物,而那些被脚扫倒物件,发出来的声音沈子清评断应该是一些陶瓷和银壶之类的瓶罐。
有个词一直在沈子清脑中无法形成,他认真思索后,头皮一下子炸开,脑中直直蹦出三个字——随葬品。
不会吧……沈子清揣揣不安,他既然在棺材里,不会被下葬了吧?
调整好位置,沈子清尝试托起上方的棺材盖。
棺材板都是用实木做成的,重量可观,加上沈子清带伤,只能抬起一道极小的缝隙。很快他支撑不住,捂住左心口半躺下来,也不顾周围是臭是香,先吸气缓解疼痛。
棺材板虽没被挪开,但这也是个好消息,说明棺材盖还没被钉上,自己没被下葬,还有救。
抹去额头渗出的一层密汗,沈子清试图呼喊别人来帮自己,可喊出的声音如同蚊蝇,别说外面的人连沈子清自己都听不清。
喊得不行,沈子清就不断拍打棺材墙,希望能引起外界关注。
霎时,棺材外依稀传来混乱叫声。在沈子清碰倒棺材里的瓶罐时,外面人的神经就处在一种嫉妒恐惧的紧绷状态,这会再听棺材里不停传出捶打声,惊恐程度不亚于沈子清猜到自己被放在棺材里。
“是我,我还没死,快把盖子打开。”沈子清快没力气了,臭味熏的他脑袋发胀,晕乎的很。喊出的话还是运转丹田扩大声音才喊出来的。
外头沉默下来。
守棺的仆人往老管家廖伯身边靠,一边警惕棺材,一边希望得到下一步指令。
人死而复生,活人谁遇到这样的事都会慌乱。廖伯也一样,他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人死了还能爬起来敲板子的。
做为整个太子府的管家,廖伯不能表现过于惊慌失措。睖睁片刻,廖伯派灵堂五名家仆去把公子们喊过来,带剩余两名家仆到棺材七步远位置。
“你们,去把棺材盖抬起来。”廖伯指使道。
“啊,这……”两名家仆期期艾艾,谁也不敢靠近棺材一步。
廖伯这边开始寻找趁手的东西,两名家仆以为管家要拿棍子威迫他们。相互看看对方,无奈踩着小碎步到棺材旁,各站一边。
廖伯终于找到趁手的棍子,到棺材前回的位置,做好挥棍准备,对各站一边的家仆助气道:“别怕,如果诈尸,我就一棍敲下去。”廖伯年纪虽大,该有的气势还是有的。
有廖伯这句话,两名家仆放下心来,一鼓作气推开棺盖。
新鲜空气争扑面而来,沈子清遮住眼睛,等适应后,率先入眼的是悬在他自己头顶上,有手臂粗细的木棍,并且这根木棍马上就要落下来了。
“别打,廖伯你睁开眼睛看看!”沈子清嗓子还有些嘶哑,但比方才好许多。
听到太子熟悉的声音,两边推棺材板的家仆赶忙拉住快落下的棍子,口中乱七八糟喊道:“廖伯!廖伯使不得!”
“是太子,真的是太子!”
“活得!”
廖伯证了怔,两手松开,任由木棍从他脑后哐啷落地。两行透泪从廖伯脸上跌宕滑落。枯槁之手扶住棺材,赶紧让两名家仆把太子扶出来。
空气里弥漫了一股纸烧焦的气味,两名家仆扶太子坐到廖伯刚端来的黄花梨木椅上,此时外头已陷入黑夜,夜空星星点点,沈子清由衷觉得活着真好,人间好亲
切。
“我……醒来前,过去多久了。”沈子清尽可能避开‘死’这个字。
“十天了。”廖伯记得很清楚,“九公子救了三天,实在没办法,才,才给太子下棺,没想到第十天太子竟然醒啦,一定是老天开眼!”廖伯从小心措辞到越说越激动。
一名家仆端来水递到沈子清面前,“太子要喝水吗?”
沈子清舔舔嘴唇,道谢后喝了半杯,头一回感觉水如此甘甜。
去喊公子们的家仆陆续回来,跟在他们身后的是还在府内的七名公子。
淡淡黄灯下,灵堂一下挤满了人。
郭肖第一个跪到沈子清边上,脸上写满不可置信,双手紧紧抓住死而复生之人,久久吐不出半个字。眼睛紧紧注视面前这张脸,生怕是自己做梦,梦醒来,他又不见了。
柳生是第二个半跪在沈子清身边的人,在周旁围了一圈人的情况下,柳生让人群散开些,开始为太子切脉。
少顷后,柳生凝眉道:“脉络很虚,而且有一点很奇怪……”
凑出在最前的许玖问:“怪在哪?”
柳生看向沈子清苍白的脸庞和逐渐红润的嘴唇,问道:“太子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沈子清脑筋一下转不回来,“有点累。”
“那就怪了。”柳生自己嘀咕起来,“怎么会这样,没有外界干扰,经脉怎么会自己冲脉。”
许玖见柳生又要陷入自己的世界,提醒道:“没什么问题的话先让子清去休息,等他休息好了再问。”转头他对廖伯道,“廖伯你派人去找两根长棍,绑在椅子边上,再叫人把子清扛回院里去。”
柳生也道:“再让厨房熬些清淡的鱼汤来,少盐,别放油。”
“诶,好。”廖伯立马安排人下去。
许玖可算松了口气,“这下总算好了,人活过来,你也该好好休息了。”这句话是特地对跪在地上的郭肖讲的。
“你多久没睡了。”沈子清分不清此时的心疼是单纯牵扯到伤口,还是因为郭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