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持不同的心意,在过了两日后就是沈子清去上朝的日子。
早起不是件容易事,尤其在天还很朦胧的情况下。沈子清阖眼伸展开两只手臂,任由郭肖往自己身上套衣服,再由千草为自己系上腰带。
一个响亮的哈欠自沈子清口中蹦出,结束后,他抱怨道:“早朝时间为什么定这么早,天没亮就得起床准备。”
“听说在晋城四品以上的官都得起这么早,有些住的远,还得起的更早。不过也还好,七日有两日休息。”千草仔细抚平腰带旁边的褶皱,企图让这些褶皱看起来统一。
沈子清摆摆手,取来镜子对着自己的脸欣赏起来。
嗯,即便穿着死气沉沉的朝服,人还是帅的。
他把镜子递给郭肖,趁这个空才回千草,“要不你替我去吧。”
千草吓了一跳,直接跪在地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奴才不敢,奴才,奴才,奴才就是奴才,连话也不会说。”
“瞧你吓得。”沈子清被千草这一举动逗笑了,“我是什么性子你难道不知道吗?又不会罚你。”
“唔……”千草挠挠头,从地上爬起来,想接话又不知道等下说的话适不适合说,干脆憋再腹中。
“可以出发了。”郭肖收拾好东西,在一旁提醒。
去宫里的路由郭肖驱马车载沈子清到宫门口,再往里,外头的马车是不允许进去的,沈子清只好下马车独自走进去,郭肖牵马车到一边等候太子下朝。
沈子清满腹牢骚地穿过宫门,根据程婪前两天所说来到候朝厅,那里已经站了四十多位四品以上官员,沈子清是最晚来的那个。
远看过去,各官员按照职务不同,职位高低不同,所对应的朝服颜色和正面绣物也有区别。沈子清低头打量自己朝服的颜色和绣物,朝服颜色为飞泉绿,中间秀物秀的是涌起的浪花,跟各官朝服上秀的各色动物别说一模一样,连种类都不在一个调上。
在沈子清低头打量自己朝服跟各官员朝服的差异时,原本处在平静状态的四十多名官员在瞬息间骚动起来,其中一半议论纷纷,脸上差异不断。看来并不是全部人都知道太子会参与早朝。
另外知晓的官员率先过来跟太子行礼,他们在面对傀儡太子时还是会装装样子,行一下基本的君臣礼。
那些吃惊的官员终于反应过来,跟上前者步伐,一波接一波来向太子行礼问好。
沈子清站在侯朝厅门口接受四十多名官员拜礼,等人都离开了,他发现程婪竟然不在侯朝厅。难道这位丞相不用上早朝?还是不用在侯朝厅等呢?
沈子清没找人问,安静站在厅内一根柱子边上,心里默念自己就是透明人。
他的默念好似起到了作用,跟他行完礼的官员三四堆,四五堆地挤在一块,忘记自己刚才还去跟太子热络的行礼打招呼。
沈子清静静侯朝厅内的官员,心中思忖起来。原先他在春灯会遭到刺客明目张胆地刺杀,联系之前也在红墙处有遭暗算,想来是有人跟太后做对,全朝官员都支持太后这个说法不攻自破。
但是……会是谁在跟太后做对,难道是老皇帝?可老皇帝上个月还拉拢自己。另外太后是否知晓有人跟她做对?
沈子清陷入沉思,目光从一张张相谈甚欢的脸上一一掠过,皆无果。他看不出什么反常的东西。
沈子清有些头疼,这比他在公司里看到的内斗还要复杂。
在他想这想那间,侯朝厅外响起三声轰隆响鼓,四十多名官员熟练的按照品级以及文武区别排成四列,沈子清顿时无措,站在柱子旁不知自己该去哪好。
“太子。”一名一品文官解救了沈子清的尴尬,他给太子指了个位置,沈子清这才得以随众官出候朝厅,往上朝宫殿进行朝行仪式。
晋国对仪式很重视,从那次祭祖仪式上沈子清就感觉到。而这次的朝行仪式也是繁琐,需众官十步一拜,再十步一颂,直到百步之后才入殿。
沈子清心里感叹:好家伙,难怪要这么早起来上朝,光着朝行仪式就花去不少时间,要是按照现代社会的上班时间,下朝时都该过午了吧。
抱怨归抱怨,沈子清还是顺服地站到程婪之前所说的位置,稍抬首,正巧看到程婪随太后一块入殿。沈子清终于看到太后是如何参与朝政的。
再瞥一眼,沈子清看到一国之君懒洋洋靠在龙椅扶手上,右手边空出半块龙椅的位置。
沈曚左手支在下颌,没半点天子该有的威严气质,倒是垂帘之后的太后仪态肃穆端庄。
沈曚目光往殿内转了圈,视线在沈子清身上做短暂地停留,很快移开。他坐直身子,宣布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简单八个字,沈曚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年,语气一年比一年漂浮,让人忍不住想起晋国皇帝沉迷女色这个传言。
话音落下,殿内在一开始就陷入沉寂,静到有人大口呼吸都很突兀。
沈子清在心里默数,从一数到五的时候终于有人开口说话。
开口的文官手举笏板向侧前方跨出一步,站在文武官之间宽敞的通道上。
这名文官位置靠后,沈子清得转头才能用看见。若沈子清离他近,就能瞧见文官笏板上写满了两列密密麻麻的小字。
这名文官开始进行日常地汇报。都是些琐碎小事,直到说到最后一件事,才是这名文官真正要禀报的大事。
最近晋国边境不断涌进难民,这些难民绝大部分是因为西域小国的国民,被战乱祸及到,加上听他人传言晋国繁华,挣钱机会多,纷纷举家逃亡至晋国寻求庇护。
可难民数量巨庞大,若是全放入晋国,不仅会影响本国百姓,还有可能扰乱国内各地秩序。
现在晚来的难民都被挡在边境外,每天眼巴巴乞求守境守卫放自己进去,甚至因此引发出一些令人觉得离谱的事情。有人为了能入晋国境内,竟把自己未长大的儿女推出来,说要送给守卫大哥欢乐,可怕的是有不少人模仿。
这些话传到沈子清耳中,内心震惊到只能想出那些骂人的脏话。总觉得离谱的事,没想到就是现实。
这件事情在这名文官汇报下简明扼要地叙述完毕,很快有几位文官相继出来提建议,有赞成放难民进来的,相对的,也有反对的声音。
赞成一方觉得这是一个抓住民心的好机会,而且难民里头有不少是生意人,让他们进来能带动各地食货。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赞成此观点的一名文官道,“我认为这是个好机会,晋国往上走,来者皆晋民,将来依附晋国的就不止是江春国和穗国。”
此观点一出,立马有人反驳,“不可,绝对不可!济世经邦一定要循序渐进,一味贪念利来利往,有堕危隐患。”
“哼,我看郭大人对本国一点该有的信念都没有。”持赞成一方的人嘲讽道。
“我是为国将来考虑,井底之蛙只生悲。”不赞成一方轻描淡写化解了上一句嘲讽,还讽刺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