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木盖盖主的白烟从小缝中钻出来,缠绕在沈子清身旁,郭肖一时看直眼,不知不觉中再次陷入某种纠结中。
沈子清付完钱看郭肖一动不动,带他到就近的桌子坐下,“怎么了,从布庄开始你一直魂不守舍的。”他心里乱想,不会是自己强行给他做衣服,生气了吧?
“没。只是,在想一些事情。”郭肖道。
“什么事?”沈子清追问。
正好两碗馄饨煮好,郭肖看着冒出热烟的碗,问道:“春灯节,公子不为自己也做件衣服吗?”
沈子清想了下,摇头道:“我衣柜里衣服多得很,大多数新的都没穿。”
郭肖小声“嗯”了下,埋头吃馄饨不再说话。
等他们回到太子府,沈子清把包了卤牛肉的手裹交给廖伯,由他代劳转交给厨房。在廖伯去厨房的路上,余姚真如郭肖所言出现了,不过是赶巧撞上,没发生扑食的场面。
沈子清手中搓捏街上买来的小玩意,跟郭肖一块悠闲荡回玉折院。远远的一抹人影朝他们跑来。
沈子清眯起眼一瞧,是姜云锡。
姜云锡在午时过后不久便等在太子院前,举目刚好看到太子和大公子回来。单手提衣摆从石阶上匆匆下来。
一封微黄信件自姜云锡手中递出,信正中贴有一小块长条红纸,写着‘八公子亲启’五个字。
“你的信?”沈子清没接。
姜云锡摇摇头,信的内容他已经看过,正因如此他才在玉折院门前等太子回来,“以为是给我的,便拆开看了一遍,结果发现是给太子的。”
“给我的?”信终于被接过去,再次被拆开。信里内容不多,只写了寥寥几句话。
读信过程中,沈子清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脸上像是凝结了一层冷霜。闲逛回来的好心情一扫而空,随着最后一个字默念完,信被捏出好几道褶皱。
姜云锡默默噤声,眼睫下摆,专注观察地面一簇刚冒出嫩芽的野草。
“别管他。”沈子清顺带把信封一股脑揉成纸团,塞回姜云锡手中,“烧了它,太晦气了。”
“是。”姜云锡道,一个字没多问。
“你先回去,他若是再来,我亲自跟他说的。”沈子清想了下说。
“明白。”姜云锡没有任何异议,听话地回到属于自己的院内。
关于沈蒙真的写信来要人这个做法,沈子清在心中怒火平息后,决定暂时把这件事放一放。他猜测八成是色老头心血来潮,自己晾他个几日,老皇帝就忘了。
郭肖在一边沉默良久,开口道:“我去看看太子买的布到了没。”
沈子清刚想说有廖伯在,转念一想,郭肖拿到布正好直接送去府中针线房那,便答应了。
新月份来临,晋城城民终于盼来一年一度的春灯会。
三日里,这座聚集各个文化的大城将沉浸在春灯节带来得欢乐氛围中。
黑夜下,全晋城街道上挂满纸灯,从街头亮到街尾。从高处看像是汇成一片的光海,不知源自何处,又结束在何处。
沈子清不想错过这样的晋城,他期待春灯会很久了,叫上太子府内所有公子,没带侍童,从太子府出发。
到春灯会街口,沈子清嘱咐两句,让他们自己去玩。另八人纷纷点头,三三两两往不同方向散去。
许多日常少见的玩意儿在这一晚突然冒出头,使出浑身解数讨好今晚的游客,给人一种他们在春灯会后再也不出现的错觉。
郭肖行走在喧哗街头,身着一袭艳蓝宽袖。肩头,臂袖和胸口三处落满黄金杏叶,腰间随意扎了根暗红流苏。郭肖如往常那般用发带拢高青丝,腰间佩剑,少了平日几分肃然,多了分随和。
换做一般人,现在差不多高兴到合不上嘴,郭肖走在街头却手心发凉。和沈子清对视后,勉强牵出笑容,内心却被无形的手紧紧揪住,胸闷到呼吸也费劲。
逛过半条街后,沈子清被专卖面具的摊子吸引去了,一手一只挑选起来。
“这个跟你很搭。”
眼前一晃,视线很快变得狭暗,郭肖只能看到太子的嘴唇不停在扇动,白齿渐露,对自己笑了起来。面具挪开,沈子清的脸庞重新变得完整。
“给我也挑一副吧。”沈子清满眼期待,不知道郭肖会给自己挑一副什么样的面具?
郭肖一眼扫过那些精美面具,跃过它们,拿起一面像蛋壳一样光滑,只有三个粗糙大洞和两个专门用来出气小洞的灰黑色面具递到沈子清面前。
“这个适合我吗?”沈子清哭笑不得。
整个摊子好看的面具不少,制作精湛的被摊主挂在最前头。小贩没想到有人会选这幅丑面具,看沈子清一脸纠结,指向最外面那副精致面具推荐道:“这副绘了桃花的半脸面具也不错,两位公子要不要看看。”
“不用,就这两个吧。”沈子清拒绝小贩好意推荐,瞅了眼手中不起眼的‘蛋壳’面具。虽不解,还是花钱买下。
两副面具被分别带到两人脸上。
沈子清透过面具的空洞看向郭肖,静默了几秒,撩起面具转到头顶一侧,面露困惑,“今晚怎么了?这一路你都闷闷不乐的。”
‘蛋壳’面具跟沈子清精致的脸庞形成巨大对比。郭肖愣怔了会,照样掀起面具。表情和平常无异道:“公子若是不喜欢这个面具,不必强行带上。”
“为什么,这是你给我挑的,我自然要带。”沈子清说的理所当然。
郭肖禁不住叹出一口气,嘴巴张了下,什么也没说。
沈子清越发觉得奇怪,今晚的郭肖与平常太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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