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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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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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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现在那一行人面前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吃惊,似乎所有人都预料到了他的出现,阮鲜鲜甚至还冲他抛了个媚眼,吃吃笑道:“你怎么才来?你的师弟们都过去半天了,我还担心你是不是追错了道呢。”

他当然不会追错道,他其实并不想露面,至少并不想这么早露面,但他不得不露面。因为梁忘不见了。

他们仍是进入旅馆时的队伍,女人骑马走在前面,那个高大的奴仆牵着梁忘的马跟在她后面,最后是那四个脚夫和那口棺材。

梁忘却不见了。

他们当然不可能已杀了他,唯一的可能就只有那口棺材。他仔细观察过那四个脚夫脚下扬起的沙尘,虽然差异非常非常微妙,但确实与昨晚所见时有细微的不同。梁忘虽然身量不高,但终究是个成年男子,棺材里若是多了一个人,脚夫们的负重必定或多或少都还是会受点影响。

他没有理会阮鲜鲜的嘲笑,只问:“人呢?”

阮鲜鲜笑道:“瞧你这紧张的劲儿!若不是我看了他身上的伤,我还真不信他是你的犯人。想不到你这人看着文质彬彬的,打起人来可一点也不含糊。有机会,我还真想同你切磋一下。”说着有意无意轻轻摸了摸她垂在马鞍旁的那根鞭子。

沈天珏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耐烦的意味已是十分明显,她噘起嘴撒了个娇,又笑盈盈地道:“你把他打成那样,我自是要给他找一个舒服的地方让他好好休养,我可不像你,没心没肝的。”说着纤手朝棺材一指,笑道,“那可是个好地方,又凉快,又不用自己走路,还有人作陪,连我也羡慕得紧呢。”

棺材里除了死人还能有什么人作陪?

沈天珏的脸色已有点发青,他道:“放他出来。”

阮鲜鲜笑道:“着什么急呢,这会儿还早,等咱们到了晌午歇息时自然放他出来。你不要担心,我们还要留着他去找另一个凶手,不会让他这么轻易送命的。”

沈天珏不说话了。她的话很有道理,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反驳她,所以他也不打算反驳她。他只是纵马越过她然后转身拦路,右手按上剑柄。阮鲜鲜停下来看着他笑,轻飘飘地说:“沈公子,你这紧张劲可不像对待犯人啊。”

沈天珏只慢慢地又道:“放他出来。”他盯着阮鲜鲜,直到后者的笑容渐渐收敛。

阮鲜鲜没有动,她那高大的奴仆也没有动,四个脚夫更是像四根木头般地立在那,活像四具被风干了的雕塑。

阮鲜鲜终于又笑了起来。她一笑起来,风便轻了。

梁忘从棺材里被放了出来。

这口棺材很大,沈天珏匆匆一瞥间觉得那空间就算他同梁忘一起躺进去也绰绰有余,对此阮鲜鲜是这么解释的:总得给陪葬留点位置吧。至于她说的陪葬是指什么,沈天珏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言啸天的骸骨用一块白布包裹着,梁忘就躺在那具被白布包裹的尸骨旁边,被抬出来的时候他就像是刚从河里被捞起来一样,全身都已湿透了。他的脸是红的,一半是热一半是闷,看到沈天珏他并不惊讶,居然还有精神冲他虚弱地笑了一笑。

阮鲜鲜的脸上却露出一丝不快。她道:“唉呀忘了这遭!”说着便要她那高大的奴仆拿了手巾去擦拭棺材内的水汽,又叮嘱他务要小心。

他们此时在一处崖壁下躲避正午的阳光。这里气候干燥,只要到了阴处燥热便似减了一大半。沈天珏将水囊递给梁忘,他慢慢地喝了一口,再喝一口。阮鲜鲜在指挥她的奴仆处理棺材内梁忘流出来的汗水,四个脚夫则坐在阴影里,仍是那副呆板疲惫的模样。

似乎谁也没空来搭理他们,也没人担心他们会逃跑。

沈天珏低声道:“所以你要带他们去?”

梁忘道:“逃避不是好办法,解决才是。”

沈天珏懂他的意思,这让他很沉默了一下,然后才低声又道:“你知道,以我的立场,我不能允许也不该允许你将迟师弟拉进这趟浑水。”

但他并没有戳穿梁忘,他并没有告诉阮鲜鲜,他将要带他们去见的并不是赵南雪。

幸好他在决定追上来之前就已经为自己找到了理由:如果不解决这件事,迟天璧定然心有挂碍无法全身心投入剑决。

所以他会同他一起继续这段路程,直到与迟天璧相会。至于相会之后的事,沈天珏表示若难善了你待如何?梁忘便轻描淡写地说那就打吧。

他说得那般轻巧,似乎根本没考虑过胜负生死,沈天珏想所以他们三个之间确是情深意厚可托生死的吗?他突然想起那日梁忘与赵南雪亲密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他不知道那种感觉叫嫉妒。他只是忍不住想,若是自己惹上这样的麻烦,师门自是会护我到底,但我若不是西山剑宫的弟子,却不知是否有人愿护我至此?

他觉得自己这般庸人自扰实在可笑,而另一方面,他又对眼前这人感觉有些陌生。这个男人明明看上去人畜无害,性格软弱到逆来顺受,他可以确定他一定是碰到只蚂蚁都会绕开的那种人,但同时他又几乎可以确定若有必要时他能毫不犹豫地割开别人的咽喉。

一个人可以既慈悲又冷酷,既软弱又坚强,他曾经轻贱他,此刻却突然又对他生起一丝凛然。这个人可亲可爱,同时又可厌可惧,他想这实在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他不知道当他发现一个人的矛盾面目却不愿逃离反而想进一步靠近他的时候,他已经踏进了相当危险的境地,踩在了悬崖边上。

他想他从未有一刻似此刻般理解瑟瑟的猜想,而一想到她甚至不是靠着与他一般的观察与体验而是单靠女人的直觉就接近了真相,他又不由感到一点酸涩,就像今晨的那口酒,他怎么也忘不掉那口酒的味道。

但在那之前,他们显然还有更多需要解决和留意的事。

他们一直待到太阳西斜阳光不再暴烈才重新上路。梁忘的处境发生了一点改变。阮鲜鲜表示不能再让他重回棺材,但同时为了惩罚他弄湿了那个地方,她决定要像一个真正的犯人那样对待他。

虽然梁忘小小地抗议了一下不是他主动要进棺材的,但对于自己现下的身份他还是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所以他被手铐铐上的时候毫无怨言,并且像那晚关心沈天珏一样关心了一下阮鲜鲜,提议她把连接手铐的铁链挂马鞍上就好,否则等到太阳落山那玩意儿会烫损她那双纤纤玉手。

这根链子和手铐都是从棺材里拿出来的,沈天珏瞥到棺材里还有一根铁链,连着一弯冷冽的锋刃,他想那大概就是勾手无常名闻天下的“勾魂令”。阮鲜鲜印证了他的想法:“那就是我弟弟的成名兵器,所以他的外号叫‘勾手无常’。”同她喜欢切男人的老二一样,他杀人前也喜欢先砍掉他们的手。

梁忘看着那弯闪着寒光的刀锋,想起赵南雪臂上那道长长的伤口。

锁住梁忘的这条链子尽头没有刀锋,它握在阮鲜鲜手里。梁忘心不在焉地走着,阮鲜鲜偶尔看着了不乐意便突然拽一下,梁忘就时不时地向前扑个踉跄。当然他从来没有真的跌倒,只是似乎觉得应该配合一下,但他的配合毫无诚意,阮鲜鲜后来便索然无味地按照他之前的提议将那根链子挂在了马鞍上。

沈天珏觉得她像在折腾一条狗,而这世上大概不会有梁忘演技那么差态度那么敷衍的狗。因此沈天珏不由得生起另一种疑惑,到夜间休憩的时候他就这个疑惑向当事人进行求证:“你是故意那样恶心她的吗?”

梁忘错愕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后慢慢地挤出一个笑容,苦笑。他淡淡地道:“你的意思是我表现得不够好不够讨人喜欢?老实说我也确实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能让你们这种人满意。我既没对人挥过鞭子也没把人当作狗溜过,并不能想像他们究竟想看到怎样的反应。我只知道没什么人喜欢挨打,更没人喜欢被人当作狗一样拖着走。”

沈天珏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对不起。”

他们今晚错过了宿头,只得在一棵树下露宿。那高大的奴仆为阮鲜鲜支起了帐蓬,然后在边上升起了一堆火。

梁忘手上仍挂着那副镣铐,阮鲜鲜却旋即又拿出了一个精巧的项圈。她告诉他们,这副手铐还有这个项圈都是他弟弟为他的宠物打造的,那只被小白脸杀害的小猫咪原本就戴着它。那个可恨的小白脸无法斩断这条链子,却残忍地砍下了小猫咪的头颅并带走了它,令他的弟弟伤心欲绝。

沈天珏再蠢此刻也已猜到她说的小猫咪并不是真的小猫。西山剑宫虽远离尘世却非与世隔绝,江湖上的传言从来便不是宫中的禁忌,反而时常成为师长们告诫弟子们的事例。他听过阮鲜鲜的传闻,自然也听过言啸天的,这让他在阮鲜鲜企图将那个项圈锁上梁忘脖子的时候几乎控制不住那阵突如其来的怒火。

他可以确定阮鲜鲜是故意的。但她又只是冲他微笑,舌尖轻轻舔过她丰腴的红唇,似乎她只是一个天真的小女孩,从来便不曾抱有故意激怒他的意思。

梁忘却很平静,如前所述,对于不能改变的现状或是对方直白的恶意他一向表现得很顺从,顺从到让人索然无味乃至不悦愤怒。世事往往呈现这样的荒谬,很少有人能够理解那是因为承受过太多痛苦而产生的一种自我保护。

沈天珏不理解,但并不妨碍他感到愤怒。他的愤怒似乎让空气也瞬间冻结了下来,阮鲜鲜的手竟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她抬起眼睛看沈天珏,笑容依旧妩媚。她道:“你是不是想把它劈成两半?”

沈天珏冷冷地道:“你可以试试。”

阮鲜鲜道:“我以为你喜欢看他戴这个。”她笑眯眯地道,“我弟弟就很喜欢。或者,”她冲沈天珏抛了个媚眼,慢声道,“你喜欢看我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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