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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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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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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没有多心目前还不可知,但那位执意相见的主人十分多情却是真的。她已换下了纯白的孝服换上了一件水红色的外褂,只在鬓边簪了一朵小小的白花,晨光里越发显得眼若秋水面似桃花。她其实已不年轻了,颈上已出现了淡淡的细纹,面颊也已不若少女时饱满而带上一点柔软,但唯其如此,她才显得比美丽更加迷人。

她看着沈天珏和梁忘的时候,简直已将他俩看作了她最甜蜜的情人。她也表现得同一个最温柔体贴的情人一样,不但带着甜美的芳香,还带来了最醇的葡萄酒,据说刚刚才从冰筒里拿出来,盛在精雕的水晶杯里,甜蜜诱人得就像恋人心口上的一杯血。

虽然这会儿还是清晨,喝酒实在未免太早了一点。

然而沈天珏没有动,梁忘也没有,虽然他很想喝一杯,但他不想沈天珏等下又找他的麻烦。他胸前的伤仍在隐隐作痛,他并不想再被沈天珏折腾。

她却似乎并不介意,举杯自己先饮了一杯,这才又款款地告诉他们她为何巴巴地来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死去的是她的弟弟,她唯一的弟弟,同他俩差不多年纪,高大英俊,走到哪里都讨人喜欢。“他的鼻子就像你一样挺。”她对沈天珏说,转头又看向梁忘,“眼睛笑起来则像你。所以我昨晚一见到二位公子就想到我那可怜的弟弟,辗转反侧一夜难眠,这才冒昧请奴婢来打扰。”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用她手中的丝帕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其实对于他会出这样的意外她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的,毕竟她的弟弟是个官差。她道:“他抓过很多穷凶极恶的犯人,那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所以他也结下了许多仇家。其实他的家族并不太赞同他干这一行,又累又危险,又没什么钱。但,唉,他就是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见着什么人犯了法便要去管。结果……”说着长叹一声,又饮下第二杯酒,虽未流泪,眼圈却真有些红了。她美目一盼,却又笑道:“怎么不喝?这可是西域上等的葡萄酒,这镇上买不到的。我弟弟最爱喝这种酒,我本是为着他才叫人快马加鞭从西域送过来的,可惜……”她用手帕擦了擦眼角,长叹一声道,“他竟再也喝不到了。”

沈天珏淡淡地道:“我从不喝酒。”

她奇道:“从不?”

沈天珏道:“从不。”

她先是一愕,旋即大笑,笑得像一朵摇曳的芙蓉花。她笑着对她身边服侍的那高大奴仆道:“你听听!听听!这世上居然有人长这么大不曾喝过酒!世上怎会有这样的蠢人!”她突又朝梁忘笑道,“这位公子呢?难道你也从未喝过酒?”

酒香冷冽,却让她身上的香气越发馥郁。沈天珏忍不住想朝梁忘那边靠一靠,去闻他身上那本该是他最讨厌的味道。事实上这两天他对那味道已不再那么抵触,原因他拒绝去想。

梁忘笑着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喝你这杯酒,却又怕我这位朋友不高兴。你知道,有些和尚虽不介意别人喝酒吃肉,另有些却是见不得的。”

她笑道:“原来这位公子竟是一位修道者吗?嗯,看他腰佩宝剑,想必是西山剑宫出类拔萃的人物了。”

她一口道破沈天珏的来历,虽令人意外,沈天珏却也并不如何惊讶。在这片土地上,西山剑宫的剑客与他们的门派一样都并不是会刻意隐藏自己身份的存在。

她却又幽幽地道:“说来若不是我那弟弟死于剧毒,单看他的伤口,我还真曾怀疑过他或是死于西山剑宫的剑客之手。”

沈天珏终于道:“令弟是死于剑下?”

她道:“一剑封喉。”她用她那只柔软洁白的手做了个动作,“应该就是这样的一剑,自后割开了他的脖子。”

沈天珏道:“应该?”

她道:“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只剩下了一堆骸骨,甚至因为大漠风沙的缘故,尸骨已有了一些残缺。我们只能从骸骨上的伤痕来推断他的死因。”她突然两眼发光,身子向前一倾,压低了声音对二人道,“你们一定猜想不到,他颈骨上留下的那道剑痕有多快,差一点就将他的脑袋割了下来!”

她虽是压低了声音,眼中却显出兴奋的光芒,似乎谈论这种细节是件令她亢奋的事。沈天珏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眉,下意识地引开话题:“你说他中了毒?”

她向后一仰,重又恢复那妩媚的模样,摸着鬓边那朵小小的白线绒花道:“不错。他的骨头呈现出极不寻常的黑紫色,若我所料不差,他中的应是南海一脉的奇毒,‘百色图’。”她兴致勃勃地又对他们讲起了“百色图”那种毒药,“听说它原本是调配出来作画的。南海想用它绘出千变万化的海上幻影,彰显观音大士的神通,却不知怎么地竟然把它弄成了一种会让人变幻色彩的毒药。”她用她那只涂了鲜红寇丹的纤手抚摸自己面前的水晶杯,鲜红的甲油与鲜血般的葡萄酒在水晶杯与阳光的衬托下,像一颗颗闪耀的红宝石。

人当然不会变色,只有某些蜥蜴才会,当人开始变色的时候,通常也就代表他要死了。

她轻叹道:“我们追查他失踪前最后相关的人物,发现他在追一个骗了老女人财色的的小白脸,说来你们只怕都不敢相信!”她笑盈盈喜孜孜地道,“你们知道那个小白脸骗的是谁?是泽天君!武林上最有权势和地位的女人!真是令人不敢相信!不过,”她突又将声音放软下来,用她那丝缎般柔滑的目光抚摸着沈天珏,又扫了一眼梁忘,曼声道,“谁叫女人天生心软,注定了要被你们这些臭男人欺负。”

沈天珏又在皱眉,梁忘却已忍不住要苦笑。他感到嘴里发苦,他已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姿势在什么样的时机喝掉摆在他面前的这杯酒。

女人又告诉他们,那个小白脸实在是个十恶不赦的恶棍。他不但骗女人的钱,他还残忍的杀害了弟弟最宠爱的小猫。那只小猫又温顺又漂亮,毛发特别地软,皮肤像牛奶一样光滑,弟弟每天都要抱着它入睡,为了怕它走丢,还特意为它打造了一只精巧的笼子和一个同样精巧的项圈。那么可爱的一只小猫,却被那个恶棍残忍地杀害了!

梁忘盯着眼前那杯酒,突然一点也不想喝了,他只想吐。

“但我们认为那个恶棍应该还有同党。”她突然正色道,“弟弟的武功我很清楚,那个小白脸不过是个吃软饭的流氓,他的武功绝计不是弟弟的对手。我们在现场还发现了另一具骸骨,从埋在沙下的一口金刀来看,我们猜测他或许该是泽天君的一个手下,‘铁翼金刀’单老大。”

沈天珏看上去已经有点不耐烦,但他还是克制着敷衍道:“你既说那人骗了泽天君的钱,泽天君的人来找他自然毫不稀奇。”

她道:“所以那就更值得怀疑了。单是我弟弟他已难以应对,再加一个单老大,他怎有可能对付两大高手?”她慢慢地道,“所以我认为现场必定还有第四个人,那个人就是他的同党!”

她的推断显然很有道理,但沈天珏并不是很感兴趣,他已隐约猜出了她的身份,他已在后悔不该因一时心软而听从梁忘的话让她过来。他并不想招惹她,她的故事也与他们无关,他已在想用什么法子让她赶紧走,却又隐隐约约地知道,若不让一个女人把她要说的话说完,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他只好耐着性子听她继续说下去,并且暗自祈盼她最好不要说太久,不要耽误他们上路。

幸好她的故事已到了尾声:他们在尸骨现场还发现了一样东西,皮囊的碎屑。沙漠中的人都用那种水囊装水带着上路这不奇怪,但那些皮囊的碎片上却有一些图案,他们勉强拼凑了些碎片,发现那是一个模糊的汉字,虽然因为风沙的侵蚀已经难以辩认了。但幸运的是,他们在现场不远的山里发现有人在喝酒,他们从一个大的皮囊里倒出酒来,那个皮囊上有一个很像是烙上去的汉字,那时候他们才想到,皮囊未必是用来装水的,它也可以装酒。

沈天珏感到手心似乎有一点汗渗了出来,他确定自己的神色还很镇定,因为他居然忍住了没去看梁忘。他本该继续沉默下去的,但他却鬼使神差般地问了一句:“后来呢?”

她因为他终于对她的故事有了回应而笑逐颜开,她道:“后来我们去打听,那方圆五十里只有一家酒坊会在皮囊上烙印。因为它家的酒太好了,周围的工匠都喜欢喝,酒坊就用自家的大水囊给他们送酒,再收回去。为了不同装水的皮囊弄混,因此在那上面打上了标记。”她突然娇声问沈天珏,“你怎么不问我那酒坊叫什么名字?”

沈天珏沉着脸,他似乎并不喜欢她的问题,她也并不在意,笑盈盈地又说了下去:那酒坊是一对老夫妻开的,但这一年来去给周边送酒的却是他们年轻的儿子。但当他们想去找那个年轻人打听情况的时候才知道他就在那一两天突然不辞而别离家远游去了,同行的还有一位画师和一名流浪乐手。

“你们知道吗?那个骗了泽天君的男人据说就是一个乐手,弹的一手好琴,听说他的琴声就像佛经上所说的天乐,能让花开,也能令花落。”她用梦幻般的语调轻轻地说,“我也很想听一听那样的音乐。”

这当然是她的臆想,没有任何一本佛经上提过那样的音乐,但她这样讲的时候,梁忘确实深切地怀念起了赵南雪的琴声。他们三个人坐在院子里喝酒的时候,赵南雪弹起他的琴,秋天就从月亮里跳下来,咚的一声跳进酒里。

他突然强烈地思念他的朋友。

然后他突然端起面前那杯葡萄酒一饮而尽,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只后悔一件事。”

她问:“什么?”

梁忘道:“我该早点喝下这杯酒的。”

她嫣然道:“现下其实也不晚。”她看着梁忘,脸上的神情很有些奇怪,似是在赞叹,又似有些怨毒。她道:“其实我之前便在想,我弟弟那样精明的人,便算那小白脸有帮手也应该难以杀得了他。但我看到你,突然就有点明白了。”她微笑道,“镇上的人没有说错,你实在是个非常漂亮的男人,每个人都说你一见到他就会认出来。你的年纪虽然已大了些,却恰好是我弟弟喜欢的类型。他定是看到你一时意乱情迷。唉!可见男人就是那么不争气!活该死得不明不白!”

梁忘淡淡地道:“你错了。他之所以会死,只不过是因为他遇到了一个不怕死的人,也因为他该死。”

她柔柔地笑起来,柔柔地道:“那能不能请你带我们去见一见那位不怕死的人?我真的很好奇,因为我真的还没有见过不怕死的人。”

沈天珏冷冷地道:“他不能,他不方便!”

她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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