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的墓山,寄托着活人的哀思,是悲伤肃穆的。但到了夜晚,这里便萦绕着森森死气,幽幽阴阴。
一行人走在山间小径上,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盏灯笼,离远了看像是荧荧鬼火,在山间游荡漂浮。
隋遇尽量目不斜视地走在队伍中间,他活了几辈子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去挖坟墓。队伍领头的是周世敬。别看人家上了年纪,走在前头那是四平八稳,健步如风。与东张西望,轻手轻脚的隋遇形成了鲜明对比。
到了地方后,众人将灯笼放在地上,十名捕快拿起铁锹开始挖地。毕竟是上午刚铺的土,松散好挖。
大概半柱香的功夫,几人便将棺材挖了出来。而后站在棺材两侧,拿起撬棍开始开棺。
打开棺的瞬间,浓郁的尸臭味扑鼻而来,众人取来事先准备好的木棺,将尸体抬出放了进去。
最后所有捕快从坑里爬了出来,站在远处。只见罗润衣双掌向前一送,堆在坑旁的泥土随着掌风瞬间回填,刹那间,二尺八的墓坑便被填平了。
衙役们拿着铁锹又在上面拍了拍,将松散的土压实一些,然后众人带着尸体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隋遇凑到罗润衣耳边悄声道:“你们不是第一次挖尸体了吧?瞧着也忒熟练了。”
罗润衣嘴角噙起一抹高深笑意,只回了两个字:“你猜。”
隋遇:……
等到众人回到县衙已至亥时,三娘贴心地备好了夜宵。隋遇十分捧场地吃了两碗,然后便回屋沐浴。毕竟在墓山走了一遭,若是不洗身上总是不自在。
他正舒服的泡在木桶里,就听到屏风外传来脚步声。他正想开口发问,就看到一张硬朗的脸庞出现在屏风上方。
“大人,洗得如何?”
隋遇看着屏风上面那张笑吟吟的脸,默默地沉了沉身子,回道:“挺好。”
罗润衣闻言绕过屏风,依旧是赤膊打扮,只穿条宽松的裤子,裤腰上的系带垂在两侧,松垮的裤腰挂在胯骨上,腹部两侧两道清晰的人鱼纹略微收缩,斜斜向下延伸着,直到隐没于裤子中。
湿漉漉的头发随意地绑在脑后,不断地滴着水珠落在身上,沿着起伏的肌肉蜿蜒向下。
隋遇又向下坐了坐,直到水面没至下巴,喉咙才几不可察地滚动两下。
“你有事?”
罗润衣像变戏法一般,手里忽然变出一个药包扔进了浴桶里。原本干净的水顿时变成深色,满是药香味。
“这是什么?”隋遇从水里捞药包,见被纱布缠得十分紧,便放弃了打开一看的念头。
罗润衣撑着桶沿将脸凑近了,才轻声说道:“是周先生制得浴包,可以去除身体里的秽气。”
隋遇颔首,将药包又扔回了木桶中。罗润衣离得近,身上若有若无的药草味散晕开来,显然也是用过浴包的。
隋遇侧头,见罗润衣凑近了身子显然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故而疑惑道:“你还有事吗?”
罗润衣微微俯身,手指轻轻拨弄着浴桶里的水,悠然道:“大人可需要人擦背?”
“不用。”
“那洗头呢?”
“洗好了。”
“那揉肩按摩一下?”
“你吃错药了?”隋遇斜睨着罗润衣,嘴角微抽,语气里的嫌弃意味十足。
罗润衣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十分高兴地趴在桶边放声大笑起来。
那笑声,畅快中还透着一丝狂妄。
隋遇错愕地盯着笑到肩膀止不住颤抖的男人,悄悄地挪了挪身子,后背紧紧贴着另一侧桶壁,暗忖道:这人不会是在墓山,被鬼附身了吧……
罗润衣止住笑声之后,深深看了一眼隋遇,然后站直身子,停下娇柔做作的语气,恢复了往日正常神态,温声道:“大人安心洗吧,这药浴需泡久一些才有疗效。”
说完,便悠哉悠哉地离开了。
隋遇直到入睡也不明白,对方刚刚究竟在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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