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一听这话,众人看隋遇的眼神瞬间复杂了起来。
隋遇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在别人眼里,一定是个深不可测的男子。
叶栖衡把隋遇的小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目光一柔,不去戳穿他的小幻想。
下午,叶栖衡亲自带人将库房里的物资清点,分类放置。冷清许久的伙房再次热闹起来,军营里的大厨发狠要做出一顿好饭好菜答谢送来粮草的众人,以及喂饱受饿已久的军中将士。
晚上的宴席上,隋遇实在是抵挡不了一众武将的热情款待,分了好几口终于喝完了一杯酒。军营里没什么好酒,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最喜爱喝的就是烧刀子。一口下去,从喉咙口烧到胃里,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最能抵挡漠北的严寒。
这次隋遇倒是没有被直接放倒,不过喝完之后也只能靠在叶栖衡身上,看着众人划拳喝酒的欢闹场景,傻傻地笑。
叶栖衡看着面色酡红的隋遇,轻轻唤了一声:“遇儿?”
反应慢半拍的隋遇,足足愣了好一会才转过脸来。头一歪,双眼迷蒙地回了句:“啊?”
这副呆愣的样子把叶栖衡给萌得心肝乱颤,恨不得当场压上去亲个痛快。
已经喝高了的陈达突然走过来,揽着叶栖衡的肩又是一波推杯换盏。
“叶镇守,你这位同窗的小朋友,真是好样的。等这阵子风雪一过,看我不杀他个屁滚尿流……”
“好,到时我们一起,杀他个片甲不留!”叶栖衡与陈达拿着碗,相互一碰,激起阵阵酒花。隋遇盘腿坐在一旁,看着叶栖衡仰头大口喝酒,晶莹的酒水沿着修长的脖颈蜿蜒而下,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这样豪迈的叶栖衡,还是第一次见。
隋遇痴痴地看着,心里某处好像突然被轻轻地戳了一下,他奇怪地捂着胸口,用力揉动。
“是不是酒喝多了烧心?”叶栖衡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隋遇身上,见他捂着胸口赶忙关切道。
隋遇嘟着嘴,扯了扯领口的衣服,摇摇头。“不是……就是,很奇怪。”
“什么奇怪?”
“这里奇怪。”隋遇抓起叶栖衡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嘟囔道:“奇怪,又没了……”
现在,叶栖衡可以肯定,隋遇是醉了。他背起隋遇,将他送回了自己的帐篷中。随后又打来一盆水,为他擦洗身子。漠北条件艰辛,江南的玲珑绸缎,软和厚实的棉花被在这都是稀罕物,也不够御寒。叶栖衡的床上铺的盖的,都是他狩猎来的兽皮皮草。虽然样式不好看,针脚也粗,可是却是抵御这漠北严寒风雪的最好料子。
隋遇被脱下外袍,不用招呼就自己乖乖滚进被窝里,只露出一双漂亮的茶色眼睛。
叶栖衡正在叠隋遇脱下的衣服,突然听到一声简短的含糊话语从隋遇嘴里冒了出来。
他没听清,俯下身又问了一遍:“遇儿,你刚刚说什么?”
“你瘦了。”
隋遇定定地盯着叶栖衡,又重复了一遍:“你瘦了。”
“我要是早点来就好了……你就不用这么苦了……”
叶栖衡眼眶一热,摸着隋遇的发顶柔柔一笑,笑意直达眼底:“我不苦,有你在,我从来都不觉得苦。”
隋遇摇摇头,“不是的,你,你,你……”
他磕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此刻他脑子里都是梁丘山对他说的话,“你只知道先皇后是自缢于凤仪宫,那你可知那自缢的白绫是她的夫君恩庆帝,亲手递到她手里的;你可知,先皇后自缢时,恩庆帝就站在一旁,亲眼看着她气绝身亡;你可知一墙之隔的深井中,长泽探出头透过窗子,亲眼看到了这一切。”
这些话在隋遇的脑子里不断回荡,荡得他鼻子发酸,心口也涩。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叶栖衡的衣角,眼前的人在他的眼里突然有了重影,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可是手里的衣角又在真实的提醒他,那个人就在他的眼前,他的手心。
“衡哥,你,会赢的。我……我来这里,就是让你赢的……”
叶栖衡愣住了,有些无措地拭去隋遇眼角的湿润。他以为隋遇是在说漠北的战事,便温声安慰道:“好,有你在,我一定会赢。”
隋遇就这样抓着叶栖衡的衣角,在自顾自的喃喃絮语中缓缓睡去。
叶栖衡坐在榻上,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床榻上的人。他发现,在与隋遇分开的这一年中,对方好像长大成熟了不少。
他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一心只想当米虫享清福的少年。他也有了自己的忧思与担当,而这个忧思的源头便是自己。
叶栖衡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喜是悲。
他本想为他的少年遮风挡雨,却没想到自己便是风雨。
而少年,不仅不躲,还张开双臂,将他迎入怀中。
叶栖衡将隋遇手里的衣角拿开,换成自己的手。倾身在对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轻吻。
“睡吧,我的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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