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开畦弄圃,菜香果实,而读书不误果腹。”
日子一天天过去,隋遇地里的秧苗已到了插秧的时节。那日床榻上所发生的事,他与叶栖衡皆默契地闭口不谈。
而那本作为罪魁祸首的春宫图,第二日就被隋遇直接悄咪咪丢灶台里,烧成灰烬。
插秧可是个重活,在没有机器的帮助下,只能靠人力一棵棵插进地里。
隋遇头戴草帽,裤脚卷至小腿肚,弯着腰将手里一把秧苗,沿着拉线整齐地一棵棵插进土里。
浑浊的黄泥水没过他的脚腕,五月初的日头,不比大暑毒辣,却也不容小觑。
隋遇不过插了一排,就觉得后背被晒得热烫。他直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腰背,长长呼出一口气。
直到今日,他终于知道什么叫“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以后若是被他看到有人敢浪费粮食,他一定要逮住那人,罚他种足一亩地才行。
这一地的秧苗,他从晨起便下地,一直忙活到傍晚,才算结束。若是没有叶栖衡的帮忙,只怕两天都不够。
回了屋里,隋遇也顾不上满身脏泥,直接瘫在床上不再动弹。叶栖衡比他回得晚些,走进一看,发现隋遇已经睡着了。
他爱怜地看着一脸倦意的隋遇,从敞开的衣领处看到微微发红的皮肤,眉头微蹙。
隋遇睡得浅,恍惚间感觉自己被轻轻放入热水中,劳累一天的身体顿时得到了舒缓。他微微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脱去了衣物,坐在浴桶中。叶栖衡正卷着衣袖,为他洗身。
“衡哥……”
“醒了?”
隋遇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他掬一捧清水泼在脸上,用力搓了搓,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衡哥,我自己来吧。”隋遇伸手想从叶栖衡的手里取过帕巾,却被对方拦下。
“你累了一天,我来就好。”叶栖衡用打湿的手帕轻轻擦拭着隋遇后颈及后背处的皮肤。被热水一浇,泛红的皮肤更加明显。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有些心疼地问道:“疼不疼?”
“还好。”隋遇这具身体从小到大,便养在深宅大院中,从未经受过丝毫日晒雨淋,皮肤可谓白皙娇嫩。哪怕隔着衣物晒了一天,就已发红起来。
被摸到的皮肤有些微微刺痒,夹杂的针扎似的痛感隋遇尚可忍受。他的皮肤一直都比旁人细嫩些,哪怕是第一世的他,大学军训才一天时间就被晒破了皮。
如今只是泛红,比当初破皮要轻得多。
隋遇乖乖地坐在浴桶中,任由叶栖衡将他浑身上下洗个彻底。反正更羞耻的事情都做过,洗澡这种小事又算得上什么。
长发被全部拢在胸前,隋遇抬起胳膊让叶栖衡将他身上的水滴擦干。穿上干净里衣走出屏风,看到桌上摆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馄饨。翠绿的葱花飘在上面,麻油的香气弥散,隋遇一闻,便忍不住食指大动。
叶栖衡看到隋遇坐在桌前,一脸享受地吃着馄饨,含笑走到他身后,为他擦头发。
“慢些,还烫吗?”
“唔唔——”隋遇嘴巴里含着馄饨,摇了摇头,含糊不清地回答着。他三两口吃完碗中的馄饨,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从他一闻到麻油的香味,就知道这馄饨是叶栖衡亲自煮的。
因为,自己吃这些汤汤水水的东西,总是爱滴些麻油。这个习惯,对方是知道的。
而范大娘做饭总是顾及大部分人的口味,向来是不放这些东西的。
隋遇心下一暖,按住正在为他擦头的叶栖衡,感谢道:“谢谢衡哥。”
“我自己擦就好了,你也赶紧歇会吧。”那块地,叶栖衡没少帮他,今天起码一半多的秧苗都是他插的。
叶栖衡没有坚持,他见隋遇的头发已不再滴水,取过梳子将其梳顺。
“今晚去我床上睡吧,你床上的褥子都被你睡着时弄脏了。”
隋遇见自己的床铺上的确是沾上不少泥,点了点头。起身上了叶栖衡的床,老实躺下。
叶栖衡唤来殷武收拾好碗筷,又换了一桶新水洗净了身子,随即也上了床。他拍了拍又打起盹来的隋遇,说道:“遇儿,我给你后背上些药。”
隋遇虽然脑子迷糊着,却也听话地脱掉里衣,裸着背脊趴在床上。哪怕是半睡半醒的状态,却依旧浅意识地听从对方的话。
叶栖衡见隋遇已困极,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将药膏涂抹在泛红处。药膏的冰凉冷意,激得隋遇身子一缩,嘴里胡乱哼唧了一声,随即又睡了过去。
叶栖衡见状,将药膏在手心捂热了,再抹在皮肤上。淡淡的草木清香散开,他合上盖子,将罐子放在一旁。静静地坐在床边,独自看着隋遇趴在枕头上的侧脸。
隋遇比年初刚到书院时,长开了些。鼻梁挺立,睫羽浓密微微上翘,在眼下打上一层浅浅暗影。脸颊上的肉被枕头挤压着,浅红色的嘴唇微嘟,带着一丝稚气。整个人清俊灵秀,令人一瞥便移不开眼。
叶栖衡拿起隋遇垂落在床上的一缕发丝捻在指尖,来回搓了搓。最终缓缓俯下身,在后颈处落下一个轻吻。
似有若无,乱人心弦。
天气愈发热了,隋简差人送来一把白玉折扇。扇骨清脆,虽为玉制,却不压手。握在手里冰冰凉凉,十分舒服。最神奇的是,不管握在手心处多久,依旧凉意不散。
自打有了这把扇子,隋遇便整天玩个不停。本来他就喜欢在想心思的时候转笔,可如今手中的毛笔可不能随意转动。稍有不慎,便蹭一身一脸的墨汁。
现在每天无事时,隋遇都滴溜溜地转着扇子。一把白玉折扇在他手里简直是玩出了花。
叶栖衡见他手上动作娴熟灵巧,不像刚会的,问过他是从哪里学来得手法。
隋遇一收扇,矜持一笑道:“自学成才。”
叶栖衡爱极隋遇这副神采飞扬的骄傲表情,问道:“我见你这扇面还是空白,可是打算自己画?”
“我哪会画啊!”隋遇连连摆手,把脸凑到叶栖衡跟前,讨好道:“衡哥,你帮我画个扇面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