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
孙卯的化妆品都是廉价劣质的，刚刚干活儿出了汗糊了一整脸，他索性就全都洗干净了。胡子修得一丁点儿都看不到，眉毛也修过，可他本身并非唇红齿白的类型，此刻便没有一丝公公太监的娘气，只显得清爽干净。加上他的脸型算得上是骨骼分明有棱有角的，没了那些脂粉修饰就更加透着股精神挺拔。假发太碍事儿，他随手绕了个髻绑在脑后，如此还捎带上了些青年艺术家闲逸的气质。
唐煅猛地松了手向后退了几步。
能看出来孙卯已经很努力地若无其事了，他低头笑，但其实还是为了遮掩红了的脸。
唐煅下身跳动的那一刻，他大腿上的皮肤敏感捕捉到了。
职业病，和唐煅动不动就擒拿手一个样。
二人一时间都无话。
“那个，纸袋子里是两套男装。“唐煅假装伸了个懒腰，面对着窗子去呼吸新鲜空气。
“唔？“孙卯不解。
“你上次说你在那酒吧不怎么受欢迎，没活儿，后来就不去了，据我这些日子的调查，那地方应该更欢迎男的。“唐煅顿了一下。”呃，我的意思是就是穿男装的男的。“
“呃呃，明白了。“孙卯点头。
“你换上试试大小，穿一次我就知道尺码了，下次给你带合适的来。“唐煅说。
“好。“孙卯只是顺从地说了句。
“都是便宜货，你别嫌弃就成。“在唐煅的心里，孙卯还是爱财的，到处串场子挣钱估计就是想消费些穿的用的奢侈品。
“怎么会，你给的都是最好的。“孙卯说的是真心话，人民警察给的，都代表着来自光明世界的认可。
也不知是不是刚才嬉闹时忽然的暧昧让唐煅的脑子还烧着，又或者荷尔蒙驱逐了智商，唐煅对这话多少有了点儿曲解，他只是嘴角抽动了一下，没往下接。
纸袋子一阵响，孙卯把衣服掏出来了。
唐煅的下意识反应是躲到里间去，可抬脚之时他犹豫了。
为什么要这样呢，把孙卯当个女的？这样会让孙卯心里不舒服吗？还是说把他当个男的，那自己刻意避嫌又代表着什么？
这次孙卯倒是爽快起来，婆婆妈妈的成了唐煅。
他已经开始准备换衣服。
唐煅于是就卡在了原地。
最终他还是选择留在那里，依旧在窗前，正对着窗外，背对着孙卯。
天色已暗，这一片不是什么商业区市中心，灯火也少，倒显得清净。偶尔有大妈们晚饭后的闲聊，有孩子在巷子里的追逐，唐煅闭上眼睛，第一次觉得平凡的生活也是这样舒心。
那些曾经烽火硝烟的英雄梦，血战边塞的豪情壮志，都在不甘心不放手的执着中越走越远了。
“好了，怎么样？“
孙卯忽然在身后问。
但唐煅并没有被吓一跳，孙卯的声音有些沙哑，又柔软，像是这暮色四合的城郊笼罩的烟火，丝毫不违和，反而像是从他出神儿的梦境中传来。
唐煅深吸一口这街头巷尾的万家气息，然后睁开眼睛转过头。
这次他是真真正正愣住了。
他花了大约半分钟说服自己那就是孙卯，那个曾经被自己从生理心理上觉得膈应过的孙卯。
只是一条最普通不过的休闲长裤，说西裤没有西裤板正，说运动裤也没有那个范儿，但孙卯的两条大长腿往里一塞，裤子就像是立在了衣架子上似的顿时来了灵气。
一件开衫。深灰色。没什么剪裁，老头穿都合适，怎么此刻就像是为孙卯量身定制的呢。
“稍稍有点紧，不过衣服都是越撑越大的。“孙卯被唐煅盯着瞧，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有些自我怀疑地拨弄着身上的衣服。
是稍稍有点小了。唐煅没想到孙卯这么撑衣服。他比孙卯高出半个拳头，更是宽出许多，估摸着孙卯的尺寸，他就买了比自己平时穿的小一码的，却没想到上了身儿还可丁可卯的紧撑。
到底是个模特骨架……唐煅笑了下。
孙卯这下更不自信了。一个劲儿在身上拽。
“真得，穿一穿就松了。“他有经验，买女装的时候为了招徕顾客，都是穿紧身的，洗几水，穿俩月，马上宽松。
可他不需要尴尬，裤子稍短，没搭在鞋面上，倒像是从T台上走下来的时尚，开衫包裹着他平顺的肩线，没有壮实的肌肉，甚至略显瘦削，但丝毫不孱弱，很是舒展利索，有种都市写字楼里精英的职业感。
唐煅低头笑，移开了自己注视的目光。
他没多做解释，只是玩笑似的说了句：
“下次可以直接穿我的了，还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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