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卯也笑了,终于没了局促。
“你这个头发,多久没洗了。”唐煅调侃他。
孙卯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立刻绷紧。
“昨天晚上才洗,只是假发压的,再出汗,难免就成这样……”
那是孙卯浑身从上到下唯一不和谐的一点。本来是个长圆寸,应该松松散散半立半躺在脑袋上,可现在倒是贴着头皮,盖到了耳廓。
不是难看,是显得那张本来立体又误打误撞很时尚的脸颊有几分呆,惹人发笑。
越是这副呆模样,越是让人忍不住调侃两句逗他。
“手总揣兜里干嘛,口袋里有钱?”唐煅笑道。
“裤腰有些松,会往下掉。”孙卯回答得很正经。
和他那憨傻的发型适配度很高。
唐煅见他脸都红了,不忍心再打趣。
“行了,下次给我哥再带个皮带来。”
男的裤子上一般都有皮带,抽出来换到另一条裤子上继续用就行了,可孙卯来的时候穿的是女装,这一点唐煅倒是忘记了。
而且他没想到孙卯的腰这么细。
眼睛下意识地往皮带那个部位瞅,孙卯也紧张,手在裤子口袋里绷着,一下把前裆处给拽紧了。
唐煅一眼看到那里的不对。很平展,平展到过了头。饶是软着缩着也应该有凸起的。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如果是做过手术的,那或许就不适合这个任务。那个圈子都要五肢健全的男人。
“你,那个……”唐煅抬了抬下巴很委婉地指向那里。“你做了?”
说到这种话题孙卯倒是不害羞。
“没有……”他讪笑道。“只是,藏起来了。”
唐煅忽然想起之前审讯的时候孙卯好像是说过怎么给夹着。具体怎么个说法他也记不清了。
看唐煅在那儿皱眉想,孙卯便更大方解释起来。或者说不知道是不是职业病,他对自己的那块肉一点儿没什么“私有物”的概念。
“就这样……”他拽掉了外裤。里面是一条黑丝内裤,女款,前裆处有些夸张的蕾丝设计。被这种繁杂的装饰一遮挡,就算是单穿着内裤也是看不出来什么的。
内裤也被他拽掉。
肉色的胶带和他的肤色相近,猛地打眼儿一看倒真是看不出来。可仔细瞅瞅,饶是紧紧贴着,那裆部的确还是有些鼓囊的。
唐煅认得那胶带。就是肌肉拉伤绷带,他们在警校训练的时候也常用,但他从没想到过会以这种方式、在这种部位见到。
竖着贴一道还嫌遮不住粘不牢似的,又横着加了好几道。下体向后弯折,顺着阴部被固定。
“这不……疼吗?”光是瞅着,唐煅都觉得自己裤裆里瘆得慌,从龟头到阴茎甚至到菊花都一路紧缩躲闪。
“习惯了就好了。”孙卯笑得很没心没肺。
“那你咋撒尿?”唐煅问。
“少喝水,争取夜里回家后解决。实在忍不住了就只能拆开,再粘上特别费劲。”孙卯无奈耸耸肩,但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什么负面的情绪。
唐煅战术性地揉了揉额角。只是下意识为了遮掩自己的动容。
看警匪片儿武打片儿里多血腥的镜头他都没感觉,警校训练的时候也见过各式各样受伤的,骨头拧出来的,关节错位的,他最多也是咧嘴啧一下。
可他没见过、甚至没想到过谁会去这么折腾自己的下体。
孙卯这一个普通人。不是警也不是匪,本该过安安稳稳日子的人。
警校的时候老师就说,你们训练的时候多流一滴汗多流一滴血,老百姓就少受一份苦、多一分舒坦。
而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孙卯刺痛的不仅是胯间的那一处,更是唐煅的心。
他没有做到。曾经豪情万丈地要保家卫国,到现在才发现,他是那么的力所不能及。那些底层的、边缘的人们依旧在煎熬着,过着扭曲的生活。
还说要扫天下,原来连一屋都扫不了……
原来不需要到四海去,黑暗就在自己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
唐煅笑,笑当年自己的幼稚。
孙卯以为唐煅在笑自己。
“有些怪哈,看起来像阉割过的太监?“他也毫不吝惜自嘲。”一开始我也觉得怪,看久了就习惯了。“
“上次,上次……就是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是还……那儿不是还好好的呢么?”唐煅问。
他问得字斟句酌。一开始想说上次审讯时里的时候,但又觉得“审讯”这两个字太刺耳,便换了个说法,可到了后半句又想说“你不是还掏出来过么”,但又觉得太赤裸裸像是在物化孙卯,又只得换了个表达。
见到第一面的时候,唐煅还只当是对着个没脸没皮的违法分子,教训起来直往人痛处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