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卯觉得地上脏有灰尘，就帮他抖了抖。
这一抖，从衬衣口袋里掉出个小物件，孙卯怕摔坏赶紧去捡。
一个蝴蝶结钥匙扣，一半豹纹一半嫩粉色。
“你……”
孙卯欲言又止。他下意识地想问唐煅“你也有这个？”，但想到之前的确在豹纹Kitty酒吧见过他，有这个也没什么稀奇，而且唐煅的身份特殊，怕是不愿意让外人知道自己的这些私生活，所以孙卯又把这句问题给咽回去了。
但那转瞬即逝的微表情还是被唐煅敏感捕捉到了。
他就是干这个的。
“怎么了？你见过这东西？“唐煅紧盯着孙卯的眼睛问。这是他的职业病，如果他需要确认一个人给出反应时伴随的心理活动，他就会死死盯住这人。
“见过啊。“孙卯回答得很自然。”在那个酒吧啊。“
“哪个酒吧？“唐煅追问。
孙卯有些呆滞。他又糊涂了。哪个酒吧，唐煅自己更清楚啊，他不是常去吗，这玩意儿不是他自己从那儿弄来的吗。况且自己上次还跟他在那儿偶遇过啊，他也一定知道自己是在哪个酒吧见到这东西的啊。
“嗯？哪个酒吧？“唐煅压低声音又问了一句。
他觉得自己的语气根本不严肃，而且外间的叫床声很刺耳，也没有任何审讯的氛围。
但他的“不严肃“就已经很严肃了。他自带警察身份的加成。只不过他自己意识不到罢了。
孙卯一下子摆正了自己的态度。警察的讯问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至于警察为什么问，不是疑犯该操心的。
“见过，在一家叫豹纹Kitty的酒吧。“
孙卯的回答让唐煅两眼放光。
“你在那儿工作？“
“去过一周，但在那个地方我这种的不太受欢迎，挣不到什么钱，我就离开了……“
孙卯刻意隐去了偶遇唐煅的细节。既然唐煅不想让外人知道，既然唐煅假装没去过，那自己就权当没见过他。每个人都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生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更何况唐煅是个这么好的人。
这次唐煅没有留意到孙卯微妙的表情。他太过于兴奋了。这不是天上掉下个林妹……额不对，是正愁没有胶，天上掉下个粘豆包么！
但他必须先忍住，一切接下来的安排和细节都得等到上级批准了再透露。
“好，你你……你等着我啊，我过几天就来找你。“
唐煅三两下把自己塞进衣服里转身就跑，他恨不得现在就瞬移到所长办公室去打报告请求批准。
跑出了里间两步唐煅又忽然停下折返回来。
“你出去的时候先围上这个凑合一下。“他抓起床单扔在孙卯腿上，然后又转身往外跑。
最外间的交易还在持续。
张哥的口味的确不一样。
“瘸子妞儿爬啊！加油爬啊瘸子妞！驾！驾驾！”房间里是张哥忘情的辱骂和呼喊。
唐煅的心里翻起了浪头。他以前只觉得，这行这么脏这么不要脸这么没尊严，好好的人干点啥别的不行啊，可这一瞬间，他忽然问自己，如果真得能干点啥别的，为什么还要忍受这脏这没脸这没尊严呢。
有时候也不知道是自己选择了某条路还是某条路选择了自己。
恰如他现在半死不活的工作和夭折的事业。
当坎坷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就总觉得那是命在作祟，是外界的诸多不可抗力导致的悲剧，而冷眼瞧着别人的事情，却总是骂他们的懦弱没骨气不抗争。
孙卯攥着那床单呆坐在里间，直到唐煅的脚步声完全消失。
他服务过那么多人，这是第一个关心他是否能体面地走出去的人。
在黑暗中光腚用来给人操，在光天化日下光腚用来给人笑。孙卯一直觉得这就是自己的人生。
唐煅为他的生活带来了一束光，照得他体体面面，与常人无异。
不仅无异，还比他们更光荣。能够为警察执行任务，这样的机会哪里找。
孙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笑得脸都僵了。
唐煅的申请得到了上级的批准。这种扫黄打非工作有个线人啥的都是正常的。不用存档不用汇报，唐煅是线人的联络人也是唯一联络人，这也意味着，一，出了任何问题或纰漏，唐煅一人承担全部责任，二，线人是自愿，没有任何酬劳。
唐煅很清楚，这种规矩他在汇报之前他就一清二楚了。孙卯的生活开销他预备从自己的工资里出，工资不够就取存款。他非要把杂交蝴蝶结暗网给挖出来不可。
【本章阅读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