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唐煅又出现在了发廊。
孙卯换了新裙子。这次不是棕色超短小皮裙了，而是个针织过膝包臀裙。黑色，上面有着一指多宽的竖条纹。
唐煅第一次对这种“女性化”的线条产生了些端详的兴致。或许是因为他知道其下的躯体是男性，也或许这曲线中本就带着些男性的棱角。
总之他第一次对着个紧身裙称赞。
“好看。”唐煅说。他说的是实话。这裙子穿在孙卯身上显得斯文，还带着几分慵懒。让人想起冬日裹着毯子晒着太阳的时光。
他的双腿更显修长，不露比露要迷人。
孙卯笑着说了个“给你看啊。”他是说给春姐听的，当着外人的面儿，他以为唐煅的称赞是逢场作戏。
唐煅也笑了笑，没解释。
“我把他包一阵，一个月还是几个月，完全看我的兴致。”唐煅揽着孙卯的肩对春姐说。
“哎呀你尽管包尽管包，能用多久就多久，最好就别送回来了，我是烦他了。”春姐使劲儿把孙卯往唐煅身上推。“他能挣大钱是好事儿，我不拦着，他飞得高了别忘了咱们这小店这娘家人就行。”
“说什么呢春姐，我还回来呢。”孙卯说出这话才觉得有纰漏，赶忙找补一句：“他的口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把我扔了我就还得回来做。“
唐煅没接话，他心中有一瞬间的难受。因为他知道，孙卯一走，这里又要被扫一次黄。这次是两个辖区联合行动，不知道会不会伤元气，如果伤了元气，什么时候能缓过来，孙卯再回来的时候，还能不能找到这些人……
傻愣了两秒钟后忽然回过神来的唐煅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自己咋开始站在违法犯罪分子的立场思考呢。还缓过来，缓个屁！早就想把这个毒瘤给彻底挖了！
“受委屈了就回来。别忍着，命比钱重要。“春姐趴在孙卯耳边悄声说了句。
春姐个子很低，几乎是扒在孙卯肩膀上，孙卯屈膝侧着身子她才能勉强凑到耳边。
孙卯听得很有耐心，任春姐在他肩头挂着。
唐煅也听到了。他耳力很好。但他还是转过身去往远处走了几步给他们留下说话的空间。
孙卯也弯腰对着春姐咬耳朵。
春姐一个劲儿点头，可孙卯好像还是放心不下，继续叮嘱着。
眼见这依依惜别的场景越拖越长，唐煅在一旁有些尴尬。
“你们有啥告别的话你们就说，我去外面等着。“唐煅客气地说完就往外走。
“别别别让他跟着。“春姐使劲儿推孙卯，生怕唐煅再甩下他一样。边推边抓紧最后时间对孙卯说：”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少了她的，你就安心抓住机会挣大钱……“
唐煅看了一眼倚在门框上笑吟吟瞅着孙卯的瘸腿姑娘。像极了相依为命的一家人。
“行了，去吧，奔好前程去吧。”春姐假装要去踢孙卯，孙卯顺势小跑了两步跟上唐煅。
一路上唐煅的话都很少。
“吃饭吗？“他问。
这是个挺蠢的问题。半下午的时间，午饭已过晚饭尚早。
孙卯摇摇头。
“呃，那就等晚饭时间……”唐煅又说了句没意义的话。
然后他就沉默了。只偶尔说一句“坐这个车，朝这边儿拐”之类的。
孙卯也不打听，唐煅让他怎么走就怎么走。
路不近，倒了两趟公交。
下车之后又走了五分钟，到了第三个公交站牌处。
两人沉默地等车。
等了挺久车才来。可能是因为车次太少，车上已经挤了不少人。
“都朝里动一动啊动一动。”乘务员使劲儿敲着窗户喊着。“来，上快！“
孙卯打算往车上挤，却被唐煅拉住了。
唐煅也不解释，就眼瞅着一起等车的人一个一个都挤上了车。
“你俩还上不上了？还能站俩人。“乘务员不耐烦地催促着。
唐煅摇了摇头，摆手示意不上了。
“走！“乘务员啪地一声拉上窗户对着司机喊。
孙卯也不敢多嘴，只安静地等在一旁。
车开走了。
“算了打车吧。“唐煅说。他本来是没有这个预算的，因为这段时间内孙卯的开支也要从自己这里扣除，所以他必须精打细算。
“不用……”孙卯自己也几乎从不打车，多远都一趟一趟公交倒着去。
“打车。你那鞋不方便。”唐煅斩钉截铁没容孙卯再反驳。
孙卯穿着一双小方跟皮鞋，后脚帮子处只有一根细细的带子，漆皮鞋，材质硬也廉价，鞋跟笨重没弹性，只靠着这跟带子挂在后脚处，走远了就磨得生疼，脚底板也硌得慌。平时他去赶场子都是穿着运动鞋，包里备一双皮鞋，这次跟唐煅走得急，心思也没往这上面放，就没换鞋。
孙卯一路上都忍着，每走一步都撕掉一块皮似的，后脚脖子上火烧火燎。他也不吭声，咬牙跟着，生怕还没去执行任务呢就给唐煅拖后腿。
他以为他掩饰得挺好，没想到唐煅还是看出来了。